也可能不会: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折断了,他们再次开始下坠。行脚在她身边手忙脚乱。两个他身子探出窗外,嘴巴在雨中一开一合。说来奇怪,他倒是一个组件也没少。片刻以后,他咬着绷紧的漂浮垫退进船舱。“拿着!”他说,“别松手!”
她抓住那块仅剩的反重力漂浮垫的边缘。它在她手中扭动,仿佛活物在试图挣脱。行脚用所有组件的下巴咬住了剩余的部分。他左右拖动漂浮垫,尝试让他们保持在空中,只是如今没有了任何自动化控制系统。
“我们要坠毁了!”他大喊。事实上没那么严重,只不过他们向下的速度比“无害”要快很多。
右边有东西在拍打飞行器,然后是左边再然后是右边……最后底部传来一股强烈的冲力。她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她回忆起了从前行脚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你听起来还活着,是吗?”
噢,不是记忆。“是。”她好不容易挤出这个字。
“哈。又一次完美着陆。”
“你没事吧,行脚?”
行脚没有立刻作答。爪族在承受反冲力方面比成年人类强,但一整个共生体之中出现倒霉鬼的几率也更大。“差不多吧,”过了好一会儿,他答道,“我想勒尔撞伤了一条前腿,”他又犹豫一阵,“别介意。我们安全着陆了,而且离热带爪族们还很远。”
“可我们没能飞到沼泽那边。”
“是啊,”他轻笑出声,“看来你也听得出声音的差别。我们降落在岩石之类的障碍物中间了,得想办法出去看看情况。”几个他已经站在外面的地面上了。
“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没法站起来。她头晕脑涨地思索了一秒钟。噢。她解开安全带,爬到舱外的雨中。行脚说得对,他们降落的地点很坚硬。她的双手四下摸索。这儿有浅浅的水塘,但没有泥巴。这块石头或许是冰川冲刷来的,要不就是——她的手指摸索着有规则的裂纹——要不就是铺路石。她站起身,雨水浸湿了她的身体。
她感到她的爪族伙伴聚集在脚边。行脚的大个子组件,疤瘌屁股舒舒服服地倚靠在她身上。
“我们来瞧瞧飞行器还剩下点什么。”一道光亮起,依稀勾勒出行脚的一颗脑袋的侧影。他把提灯的光调暗了,用嘴巴咬着它,因此光只照向一面。行脚用灯光扫过整个飞行器,他的两个组件在残骸周围绕来绕去,无疑是在探听声音。“噢,我的天,”他说,“让这玩意儿再飞起来可真是个挑战。”
飞行器的外观从来就不漂亮,而这些年来,行脚的修修补补更是让它杂色斑驳。不过现在,船壳本身已经开裂。剩下的反重力垫碎成一块块,但仍在奋力上浮。
行脚突然关掉灯光。“我听到有爪族在说话。”他的声音在她听来就像耳边低语。她感觉到他把灯塞进了她手里,“调到你的眼睛能看到的亮度。”
约翰娜点点头。她把光改成紫色,而且微弱到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地面。这样,附近的爪族应该就看不见了。除疤瘌之外,行脚的所有组件都钻回舱室里,取出了应急用驮篮。他们曾经靠驮篮里的设备撑过了好几个十日。
行脚又说话了:“我想我听到的那些爪族是在寻找我们。我们降落时弄出的动静肯定不小。”
约翰娜用几近无声的低语作答。疤瘌的脑袋和她腰部齐平,应该能听得很清楚。“那些是普通爪族吗?”
“没错。我们本该是在无脑的热带爪族的包围之中,可我听到的却是东海岸的爪族语。”所以,就算他们再没有别的发现,也足以回答此行所要探求的最大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把消息送回到拉芙娜和木女王那里去。如果能活着回去就更好了。
“通信器拿出来了吗?”她问。
“拿出来了。”行脚催促她继续前进,远离坠落点。她的淡紫色灯光昭示出他们正在两堵高大的石墙间行走。那事实上是砖墙,每隔几米就有水流倾泻而下。这是条小巷,而他们头顶某处还有附带排水口的屋顶。
“这条路的尽头是开阔地——那儿没有说话声。要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也有不少好处。”
行脚正在哄她开心。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就意味着……事态紧急。好吧,他是有好几个世纪的成功逃生经验。于是她很配合地问道:“比如我们还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