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爸微微笑着,又是点头,端起手边的玻璃杯喝水。
原来是这样。
我这才去看他的手,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个式样朴实的素圈,看上去也很久没送去清洁保养了,旧旧的,但越是这样越显珍贵,再看过去,右手无名指上却也有一枚戒指,上面镶了颗很小的蓝宝石,这枚比较新。
他发现我看他的手,微微一笑,我倒是不好意思了,赶紧起身要去做下一道小吃。
“来往,”尚爸叫住我,“陪我一起吃吧,别这么忙。”
他没用“我们”,而是“我”,让它听起来是一个要求,而不是客套,我也就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希望你学成归来,能好好帮小宛,尚古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设计师,我相信小宛的眼光。”尚爸说着,端起水杯,和我的碰了一下。
“爸……我没要求她毕业来尚古,这是她的选择,我当年毕业后不也去T。O。M做了几年?”
“哦,我以为参与助学金计划都是要签合同的,不是吗?我记得毕业后要在尚古贡献五年?”
我愣了愣,随即大致明白了,尚爸以为我拿的是尚古的助学金,我记得尚宛以前也提过这事,但后来她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改成她私人资助我了?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一来她不想“假公济私”,因为我们的恋爱关系而让集团出这笔钱,要知道她当初和我提助学金的事时,我俩还不是这层关系。二来,她希望我毕业后可以自主选择去留,不想我被合同买断,毕竟欧美的大型建筑设计公司也不少。
“再说了。”尚宛含糊应付了过去。
“叔叔您放心,等我毕业了,如果尚古瞧着我有点用处,随便用,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过您刚才说尚古缺个独当一面的设计师,裴总不正是这么个角色吗?”
尚爸听了后半句,摇摇头,想了想说道:“多培养些人才总是好的,不能把宝压在一两个设计师身上啊,这大概就是尚古的短板,我们的品牌背后,靠的还是个人招牌,我父亲尚覃之是个招牌,裴司翰是个招牌,可将来呢?尚覃之总要老去、撒手,裴司翰也不保证守着尚古一辈子,一旦人不在了,尚古会很麻烦。”
尚宛的脸色阴下来,“是我没有能力成为尚古的第三块招牌。”
我听着这对话,敢情没把我当外人。
“你还这么年轻,”我劝尚宛,“只是时间问题。”
“小宛需要自己的团队,她现在带的设计师,听话的不成气候,成气候的靠不住。”
我听着有些奇怪,既然尚爸看到了问题所在,为什么自己要置身事外?
“叔叔,您自己没想过回尚古独当一面吗?”我问。
他笑了一笑,“我更爱自由。”
我一听这话,顿时觉着有那么丝怪异,就好像前面对尚宛的关怀都变成了虚情假意,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自由快活?转念一想,或许尚家水深,两个儿子都离开了,不见得是他自私,倒是尚宛,我心疼起了她,好像家族的担子都落在了她身上。
这顿饭以一道分子料理的桔子甜点结束,连头汤共做了七道菜,尚爸温文尔雅,距离感把握得很好,言谈间像是了然我俩的关系,又不点破,像是支持我俩发展,又打着公事的名义去讲,总之,人是没有什么架子,但却让我捉摸不透。
收拾妥当,尚宛说送我们回去,我自然是不舍她辛苦,“你送叔叔走吧,我自己打车就行。”
尚爸倒相让起来,“你们年轻人走吧,我叫个车。”
“行了,你俩都别客气,”尚宛笑道,“先送爸爸回去,我给你带的那个雕塑在我车上,正好送过去。”
尚爸点点头,“嗯,好吧。”
尚宛的轿跑后面空间不大,我自告奋勇爬到了后座,还挺好奇他住哪儿,听语气不跟尚宛住在湖那边的别墅里,那天说经过尚古酒店楼下,所以应该也不住酒店里。
我见尚宛绕来绕去,最后绕进一个不算窄的巷子里,在一个类似旧时四合院的外墙停下,车刚停稳,院门口暖黄色的墙灯就亮了,双开合的朱漆门开了,一个男人瘦削的半个身子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