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那日自己随口帮身边小男孩圆的诗,太子殿下竟然默背了下来。
但此时,不是怀旧的时候。
云海棠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拜见太子殿下。”
萧承禛依旧坐在案前,他的面前是一张断了弦的琴,琴弦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用力地按着,像是要压住内心汹涌的波澜,只听他口中平静地道:“起来吧。”
“谢殿下!”云海棠起身,犹豫了片刻道,“民女今日唐突入宫,是有事要禀。”
她心中其实忐忑万分,虽然已经知道了萧承禛就是听学之日的紫衣男子,但是自己不仅私闯东宫,更是在刚才听见了他与太子妃的私语,不知太子会如何怪罪。
萧承禛却没有一点责备之意,让她坐下慢慢说。
“太后娘娘暗中勾结西境大宛,兵部已接密信,西境大宛欲来犯我大周,太后却控制了郭尚书,将密信迟迟不报朝堂,还望太子明察。”云海棠的时间不多,单刀直入,直接禀明了来意。
萧承禛却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反而是一脸平和。
“太子——”云海棠有些着急,这位只爱琴棋书画的太子殿下,不会连如此重大的政务也不顾吧,他会不会是因为刚刚与太子妃的争吵,还陷在失望的情绪中,毕竟没有哪个男子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与别人有孕。
“刚才的事,你都听见了。”萧承禛没有直接说兵部的密信,而是问道,“海棠,你觉不觉得我这个太子做得很失败?”
云海棠蓦地一怔,太子殿下直呼她的名字,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叫什么。
他们也只是在听雨轩有过匆匆的一面之缘,而两人都并未提及自己的身份,这也是听雨轩历来被众人默认的习惯,他怎的知晓自己是谁。
见云海棠有些晃神,萧承禛笑道:“你一定好奇,我为何知晓你的名字。”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窗外:“你刚才来时,看见东宫随处栽种的山楂树了吗?”
云海棠刚才确实见到一路都是山楂树,却不明所以。
“你说过,将那些山楂籽种在土里,第二年的春天,便会重新长出树来。你这个小骗子,我竟然信了。”说着,萧承禛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冰糖葫芦的籽怎么可能长出新的枝丫?”
云海棠恍然,原来,萧承禛就是当年东宫墙外那个连披风都没有穿的小男孩,原来,他们从前见过。
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情愫在云海棠的心头涌动,她说不清楚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是怅然所失?是恍如隔世?是失去,还是重新拥有?
她的眼眶有一些潮湿,就像亲眼见萧承祉的迎亲马车从自己面前经过时,一样的难受。
好在,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只在心底留下一层浅浅的悲凉。
“原来当年是你。”云海棠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而平静,“当年,我欠你一句,生辰快乐!现在补上吧!”
“哈哈,好!你的祝福,我收下了!”萧承禛突然笑得像个孩子,幸福而满足,“当年,我也欠你一句,我叫萧承禛,当朝太子。”
说完话,他的身子有些颤抖,一只手离了弦,紧紧握在另一臂膀之上。
云海棠能清晰地看见他明黄锦绣蟒袍下起伏的胸襟。
云海棠熟悉他此刻的模样,上一世,自己也曾经这样颤抖,身不由己,痛苦不堪,心头倏而泛起一阵伤痛:“你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