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后院,红绸结彩,官中女眷悉数拜见今日的寿星,太傅母亲梁老夫人。
云海棠多不相识,呈上贺礼后,便立在一旁,悄然听着左右声音,努力辨记着满院之人。
忽闻身旁一个身着嫣红蹙金锦霞纹蜀锦棉襦的女子,朝着她轻嗤了一声:“就送些药材,这么寒酸的礼,也好意思拿出手?”
一凛清冽从云海棠的眸中闪过,换作从前,早就将她撂身在地了。
幸好方才已知晓,说话那人是兵部尚书郭齐瑞府上的千金郭钰。
郭尚书与阿爹既为同僚,亦为掣肘,云海棠压着自己冷静行事。
受众人拥趸的梁老夫人,弥勒般地嘴角上扬,仿佛没听见郭钰的嗔怪,上前一步,拉起云海棠的手,只暖暖问道:“你家江老太太身体可好?”
云海棠上辈子没能见到外祖母最后一面,被眼前面色和蔼的老妇一问,无尽思念涌上心间,眼底蓦地湿了一层。
梁老夫人以为她是被郭钰说得心里委屈,又一把拉上郭家嫡女的手,笑眼吟吟地轻嗤道:“你虽跟了个不打仗的爹,倒不如云姑娘随她娘懂得多,这可是北疆的人参和灵芝,除了北玄王那儿有,咱们这儿的都不是这种,真真稀世珍贵得很,便是银子再多也寻不到的。”
“呦,是北玄王那儿的呀!”
经梁老夫人这一介绍,几位诰命在身的夫人围了上来,纷纷观赏着云海棠送来的贺礼。
她们在乎的当然不是什么珍贵药材,而是听到了北玄王三个字。
听说北玄王年轻的时候英俊帅气,就连宫妃都有人对其心怀不轨。
咸平帝虽然心存不满,却也找不出实在的把柄,反而因此事把最宠爱的德妃气到出家。且北玄王驻守北疆数十载,手握重兵,一直捍疆域牢固,保江山太平,咸平帝为国之社稷,也只好隐忍作罢。
不过众人听闻,北玄王那个养子却生得和他一个模样,如今已过弱冠,尚未嫁娶,听说和他老子一样,浪荡不羁,难以落根。
云海棠还隐隐听身旁人道,北玄世子已然进京,今日便有人在京中的青楼里,看见他光顾的身影。
果然,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云海棠暗自撇了撇嘴,对阿爹以外的男人很是失望,先是窦径踪,后是北玄世子,无论什么身份,都逃不了艳香恶俗。
说到青楼,有人小声提到了倩影阁今日出了个新花魁的消息,云海棠连忙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郭钰听到周围夫人们对云海棠送来贺礼的称赞,立马转了话头,依在梁老夫人膝下,娇腻起来:“是呢,云将军定是愿老夫人您萱草春长,松鹤延年。”
只太傅府上这老少间的一来一往,云海棠便觉得,闺中较量靠的都是背后朝中的势力,并不比战场上的一枪一戟轻松些,这九个月自己要补漏的东西着实有点多。
前来贺寿的女眷众多,等宴之前,府上丫鬟领着各府的小姐、夫人们在园中赏花消磨。
春序正启,草木蒙青。
云海棠走路比寻常女子要快,不一会儿便逛完了园子,离了所有人,倚在一处石凳上休息,忽见一株石生黄堇长得喜人。
上辈子,她每日便是伴着母亲留下的那些药书入眠的,即便在军营中,也从未停歇,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刚采摘下嫩黄的一株药草,尚未揣入怀里,云海棠猛地被人一掌捂住了嘴,拉进身旁的假山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