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游戏公司终于来电话,说许经理已经回来了,请许愿来公司谈校园达人秀的合作案,并问周青盟是不是也是陆鸣大学的,公司在网上留意到一款塔防类的网页游戏十分火爆,希望能谈一谈收购问题。但是和李多乐联系过,被对方拒绝了。不知道许愿是否认识同校的周青盟,能否代为引荐。
许愿一乐,直言熟得不能再熟了。
周青盟听说后,问李多乐为什么拒绝。应酬的事情一直是李多乐在应付,他常常压根没出现,对此,李多乐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催他去给老板敬酒敬烟,让他和身边的美女逢场作戏一下,不要拂了别人的好意,他都说许愿不喜欢。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旭日的事,只是专注于开发。
“因为我觉得他们不是在诚心诚意做游戏。我看过他们运营的几款游戏,外挂风靡,留言区的许多投诉建议都没有得到管理员的受理。”李多乐这样解释,却也忙不迭地催促周青盟再去谈谈,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关心这类事情。
周青盟只当是陪许愿。
旭日游戏公司在业界并不算出众,一是没有任何出名的代表作;二是没有自己的创作团队,基本上只是在代理游戏。但是它却顽固地生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因经营不善而倒闭,反而一直在扩招,已经租了好地段的三层写字楼,招牌熠熠生辉。
办公区的格子间呈现极简主义风格,总经理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蒙克的《呐喊》,许愿不喜欢那张纠结扭曲的人脸,再加上又看到办公室的玻璃竟然是单向透明的,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看外面却一清二楚,便对所谓的许经理没有好印象,也许是一个腹黑的中年男人。
秘书小姐端来咖啡,对他们说:“许小姐,请稍等一下,许经理还在路上。周先生,请移步到产品部,产品部的同事很希望和你聊聊。”
周青盟离开后不久,一位年轻的男子便推门而进。他喷洒了古龙水,抬手看镶钻的劳力士手表,身上穿着一件笔挺的白衬衫,眉头一皱,似乎不满桌上移动了位置的跑车模型,一边摆正一边说:“这是限量版的模型,只有车主才能有。”并侧眼打量她的神情,很遗憾,她的脸上波澜不兴。
“哦。”她并不感兴趣,直接步入正题:“这次我们学校的校园达人秀有不少实力选手参加,学生的关注度也高,如果贵公司同意赞助,我们可以商量具体的宣传形式,提高贵公司在学生中的知名度。”
他洒脱地坐在对面的桌角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模型,阳光从他的背后溜进来,逆光的他和记忆里的人影模糊地重叠,她竟感觉也许在哪见过他。
她努力思索,他从笔筒里摸出一支派克笔,熟练地转笔,有不少惊艳的花式动作。是要用多少无聊的时光,才能练成这种绝技呢?
“我叫许渊。”他伸出手,嘴角逸出一抹莫名的笑容。许愿也伸出手,他碰了一下她的手指,很快地缩回去,按压一些酒精干洗液,毫无顾及地显示他怕她手脏。
许愿假装没看见,希望拉近两人的距离,按邵曦晨的教导,赔笑道:“我们的名字还真类似呢。”
一个许渊,一个许愿。
对方却没有领她的好意,对她虎视眈眈。
她再次陷入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许渊的心理极度不平衡,凭什么她可以若无其事,自己却受困其中。他凑近她,让她看个清楚,他很白,比大多数女生都要白,仿佛童年是关在象牙塔里度过的。他也很高,因为极瘦显得更高,下巴也瘦得尖尖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过于柔美,不是一种称赞。可是他绝对是属于让人一见难忘的类型,你会忍不住想象他如梅如竹的身姿该有多适合一袭古典的青衫,眉眼如画,噙着幽静惑人的美。然而,他的气质却是凌厉的,仿佛他知道自己外形阴柔,就竭尽全力削尖自己给人的每一个印象,习惯微扬着头,习惯侧着看人,习惯咄咄逼人。在这种矛盾感中,他变得让人心存畏惧。
他“善意”地提醒她:“许愿,你忘了我吗?真是的,在那么触目惊心的场景里相遇,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身被家父压在身下,至今都还闻得到靡靡的味道,而你竟然轻易地忘了我?”
许愿感觉蛇信子吐在脸上,致命地寒。
“连我的名字都因你而来呢。”他揭开自己的伤疤,喜欢鲜血淋漓的感觉:“很早以前,爸爸找到了林丹袭,看到了你。他兴奋地以为你一定是他的孩子,彻夜难眠为你取了许愿的名字。可是侦探收集资料,偷偷采集了你的样本去医院做比对,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林丹袭离去不久,的确在父母的安排下,自暴自弃嫁给了一个不起眼的酒鬼。尽管如此,他却总念着许愿的名字,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同音的许渊,可惜他从未多看我一眼。”
他的唇红而艳,像是咬破了。
许愿仿佛被疯长的蔓藤缠绕住,四肢无法动弹,喉咙也无法发出声音。
世界沉默着,变态着,被尖锐的铃声划破虚空。
许渊很满意她的孤寂无助,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听来电。“爸爸吗?”前一刻,他还带着世间最恶毒的微笑,瞬间,他又变成了一个圣诞夜的男孩,期待父亲会扮成白胡子的圣诞老人,为他圆梦。他拘谨地讨好着:“是的。今晚我会准时到的。什么?你不能来了?东京那边有动静吗?”
许渊挂电后,许愿的手机震起来。之前为了谈校园达人的合作案,她把手机调成震动,可能是许南望通知了许渊,再通知许愿。
许渊贴近她,呵气如兰。
“你呢?你以为你现在可以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吗?当初我看见的可是你在我爸爸身下躺着。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虽然他现在愿意把你当女儿,可是他养了你一年多,你曾经的的确确是情妇。你希望周青盟知道吗?瞪我干吗?我知道的,远比我爸知道的多。你想,周青盟如果知道他爱的人,谎话连篇,不过是个应召女郎,会怎么办?”
许愿全身冰凉。
她最终没有力气接电话,许南望有些失望,李秘书马上发了短信:“东京有急事,他已经离开了。晚上在爱丽丝酒店3号房间,少爷在等你。”
在日本的期间,许南望并没有放弃生意的扩大,一边躲避风头收拾残局,一边在东京拓展新业务。近日,他匆忙离开,东京的生意迅速生变,合作的当地人想要独吞,并故意放了一些不利于他的线索出去,辗转被陆城的警方获取,此时的局势比一年前更严峻。
内线电话切进来。
“许经理。周青盟已经和产品部的同事谈完了,请他进来吗?”
“当然。”
许渊最擅长的就是变脸,他坐回椅子上,一眨眼变回了年少有成的青年才俊,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几近完美。
走进来的周青盟察觉到许愿有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来,目光很快被风采卓越的许渊夺走,暗自生出较量之意,两人的年纪相当,自己还是个穷大学生,许渊已经是几百人的老板,而且他凝视许愿的眼神饶有趣味。
周青盟适当地挡住许愿,按捺不住刚刚谈判的兴奋,说:“许经理,您给的条件很有吸引力,我会回去和团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我们走吧。”脸色苍白的许愿不耐烦地打断,她从未如此失态,周青盟飞来一个关怀的眼神,她随口说:“空调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