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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茂才的建议让我开始重新审视我和姜慧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在她成为疯子之前,我至少应该努力做些什么。于是下班之后,我到底层空间的草原上采了一束鲜花。
作为她名义上的丈夫,我还是希望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一阶段。等我摸清了新大陆的部署,以及智人管理局的能耐,离开这里是迟早的事。
晚饭的时候,我们相对而坐,一如往常。只不过,我却提前将鲜花偷偷地放进了她的卧室。
我看着她离开餐桌,进了卧室,啪嗒关上门。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的心似乎都贴在了她的门板上,然而,没有出现任何我预想过的反应。失败了,姜慧难以取悦。
我进入盥洗室,将衣服脱个精光,打开热水洗了一个睡前澡。洗漱完毕,出来之后,我还是盘腿坐在沙发之上,翻看着百页书。
我总觉得有点怪异,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怪异。待我看向卧室时,我才发现,门并没有关死。与此同时,我发现,叠在沙发上的被子不见了。
卧室拉开一道门缝,露出姜慧半张脸,她有些幽怨地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却又将门拉得大了一些,然后转身坐在了床边。她已经换了睡衣。
我走了过去,和她通过门缝对视,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主动说了一句话。
“我最近经常做噩梦。”
“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讲讲。”
她没讲什么故事,却说道:“你这辈子就打算站在门外了?”
我将门开得更大一些,倚在门框上,等着她的故事。姜慧低下了头:“我梦见我成了陪酒女郎。”
“昨夜的梦?”
“连续好几天了,来到新大陆就开始这样。”
“重复相同的梦吗?”
“不大相同,但每天都是陪酒女郎的身份倒没什么变化。”
我心中猜测,这可能是姜慧之前的记忆与现在的记忆发生了混淆,所谓的梦境倒有可能在提示我,陪酒女郎才是她的真实身份。
“那倒不用乱想,当陪酒女郎,也不算噩梦。”
她摇着头:“你不知道,那群客人……真的……可以用恶心来形容。”她抱着肩,将一侧脸颊亮给我。她不戴眼镜显然比戴上眼镜更美,尤其是云鬓低垂,不设防的样子,确实有种难以言说的魅惑。
我走上前,坐在床边,继续安慰道:“不要因虚幻的梦境带来压力,你或许太紧张了,明天我向周厅长请教请教如何帮你放松。”
她依然低着头,不过嘴唇嗫嚅:“谢谢。”
那束鲜花被插在了一个广口瓶里,她说谢谢的时候,眼神瞟向了瓶子。
那晚,我依然睡在客厅,姜慧见我出去没说什么,又默默地将我的被子抱了出来,只不过关门的声音,比之前小了些许。
可她还是梦游了。
这回,她脱去睡衣,换上了便装,只在我的沙发前站了不到一分钟,然后转身走向门口。我察觉到她的脚步轻盈了许多,动作不似之前僵硬,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这是姜慧自己吗?可是她走路的样子,又不像是姜慧该有的样子。
她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一条腿跨出门框,忽然,一束强光在门前闪过,她又退步回来,像只畏惧黑暗的小猫,用尾巴轻轻地关闭房门。汽车轮子的声音与士兵列队行军的脚步声从窗外传来,这大概是夜里巡逻的小队。
我站在她面前直视着她,之间隔着两米的黑夜。她也看见了我,眼睛一眨不眨,歪歪脑袋。
“姜慧?”
姜慧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车轮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几个士兵吆喝了几声,强光闪过,随之归于静寂。
姜慧又返回床上,不到一分钟之后便陷入沉睡。
我越发疑虑,她到底在做什么?
“做梦了吗?”早餐时,我试探性地问道。
姜慧脸上的霜花凋落,今天的气色也好于往常。她想了想:“还是那个酒吧,音乐很吵。”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你们男人真恶心。”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对于陪酒女郎来说,男人当然恶心。她对自己的梦游丝毫不知。“我想到啊,你经常梦见酒吧,或许因为你曾经和酒吧或者酒吧中的人,有过某些不解之缘?”
姜慧摇了摇头:“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