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生命与我作伴,不是为了我的财富,而是为了寻找更为有意义的生活。在拘留所的这些日子,从生活水平上来说,当然是处于贫困线以下,但我发现自己能够很顺利地适应,窝头和菜汤不像想象的那么难吃;从生存环境来看,处在暴徒、恶棍的包围中,但通过和他们的近距离接触,他们身上也不是没有闪光点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一片不管明天的雄性呼噜声中,我的奋斗历程会像电影一样在黑暗中闪过。梅竹、郭来宝、焦天河、史春生、张岚、鲁魁、林雄,这些昔日的同学、朋友,都是因为我的财富而背叛了我,假如我没有钱,我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思想者,他们肯定不会抛弃爱情和友谊的。现在还在我周围的人,包括我的哥哥、姐姐、老婆、司机和伙计们,没有一个不是冲着钱来的,我的钱还不知道会演绎出多少故事。没钱是肉体上的痛苦,有钱是心灵上的痛苦,钱这玩儿意就像男人的生殖器,不是个好东西。
我的容貌已基本恢复正常,虽然眼睛还有些青紫,但已经能睁开了,所以我能看清楚哥哥脸上的惊恐表情。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吃惊地问。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瞧你的眼睛肿的,胡子也不刮,穿得这叫什么衣服,身上还有一股味。”哥哥数落着,好像撞见了要饭的。
“眼睛肿是被人打的,胡子没刮是因为没有刀片,衣服是被拘留的人的统一制服,身上有味也免不了,因为这里不提供洗澡条件。”我向他声明我对自己的现状不负任何责任。
“老板,您受苦了,什么时候能放您出去?”王师傅问。
“要出去很容易,我在他们准备的文件上签字,再给他们200万就行了。”
“钱我带来了,是现金。”哥哥说。“要这么多,可够黑的。”
“徐丽怎么没来?”我问。“我是让徐丽来的。”
错乱 二十一(4)
“我来还不是一样,”哥哥说。
“她没事吧?”我担心地问。
“没事,她能有什么事。”哥哥说,
“没事她不来?”我感到很奇怪。
“老板,这话我不该说,但我想还是早告诉您好。”王师傅说,“她已经好多天不回家了。我们得到通知后,跟她联系不上,又怕您着急,就没再等她。”
“她又去名流俱乐部了?”我问。
“前天晚上我到名流俱乐部门口去找,没看到她的车,她好像去了别的地方。”王师傅说。
“先别管她了,救你要紧。”哥哥说。“你说把钱给谁?”
“先别忙着拿出来。”我压低声音说,“你们先去调查一下快餐车的情况,是真的被封了,还是在正常营业。还有,要想办法接触市里的高层领导,官越大越好,让他直接过问此事,最好能和我面谈一次。”
“人倒是能找,有个副市长我认识,刚来郑州时我拉着鲁魁和徐丽找过他几次,我们一起吃过饭。”王师傅说,“不过需要这么麻烦吗?条件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我怀疑这里面有阴谋。他们本来是想把我害死的,但没有成功,现在又想诈我一笔钱。我已经抓住了他们的狐狸尾巴,这帮家伙谁也跑不了。”
“这帮混蛋不想活了?”王师傅恨恨地说。
“你们直接去找副市长,就说有人陷害我。别通过任何人,如果马达找你们,也不要和他说什么。”
“马律师也搅在里面了?”哥哥问。
“还不肯定,你们帮我调查一下,这两家公司是不是买了石家庄和天津的分公司。”我拿出协议书,让他们记下了买我那两家分公司的单位名称。
第二天哥哥他们又来了,告诉我,协议书上的那两家单位是委托马达律师事务所打官司,根本就没买我的分公司。
我终于抓住了狐狸尾巴,原来这场阴谋的总导演就是我聘用的律师马达。他们想吞掉我价值500万的产业,再加上200万的流动资金。这帮家伙的胃口太大了,心也忒黑,不仅要钱,还想要命。有些人之所以发不了大财,就是因为心太黑。我答应马达从500万的转让费中提出8%给他,他花掉一半去疏通关系,办理手续,还能剩下20万。20万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数字,对马达来说可能是头一次遇到。但是他太贪心了,他抓住我的漏洞企图将我一举击垮。别的不说,就从职业道德上讲他也是极为恶劣的,我付钱给他,他应该维护我的利益,他的利益应该是以保证我的利益为前提的。我现在还不清楚他从这笔肮脏的交易中能获得多少份额,100万,也许200万,不论多少,肯定会比8%的份额要高得多。人这种动物真是奇怪,不论他做什么职业,面对金钱的诱惑,很容易暴露出贪婪的本性。站在马达的角度想,与其东跑西颠地去挣那8%,不如和一群人到歌厅去密谋怎么谋财害命。我猜他们肯定是在歌厅的包间搂着小姐研究行动方案的。
我对自己的发现采取了保密措施,没让同监舍的人知道。他们虽然不会要我的命了,但想靠告密立功的人肯定会有。负责提审的胖子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我提出要见我的律师马达先生。
我突然被释放了。没有任何解释。马达给我的材料和身上的囚服一起被留下了,我的东西还给了我。我提出和提审我的胖子告个别,但我不知道人家的姓名,才比划了两下,就被人抓住了胳膊,一直到拘留所的大门口才松开,身后的铁门关上了。我恢复了人身自由。 电子书 分享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