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皮制的眼罩盖在了金雕的脑袋上,让它只露出了喙部。
金雕是一种野性很大的猛禽,如若不将它的眼睛蒙上,很容易就会突发凶性,伤到别人。
这只金雕是罗鹭可汗刚收养他时,送给他的礼物,它还是只幼鸟时,便跟着他了。
这金雕是他亲手养大的。
他引以为傲的金雕是可以猎狼的,曾有数十匹恶狼均都惨死在这金雕从半空猛落的利爪之下。
这时,罗鹭可汗帐内的奴仆寻到了拓跋虞,恭敬道:“世子,可汗在寻您。”
拓跋虞淡淡颔首,带着那金雕入了帐。
帐中,罗鹭可汗正同一娇俏的鹘国少女亲热着,拓跋虞忙避开了视线。
罗鹭可汗适才还带着笑意的面孔骤沉,对怀中的少女道:“先下去。”
少女的衣衫不大整洁,立即怯声应是,将身子裹得紧紧的,仓皇而逃。
拓跋虞择了帐中的矮案处席地而坐,奴仆立即送上了用漆器装的生肉,上面亦有把匕首。
拓跋虞执起那把匕首,边割着血淋淋的生肉,边将其喂向那蒙眼金雕的喙部。
罗鹭可汗这时问道:“齐国要同我鹘国买马,大齐太子亦要在金明池旁大婚,此番大君的次子和幼女也要跟着一并去。听闻那太子妃姓容,跟你之前的中原姓氏是一个。你不是一直想寻你在中原的阿姊吗?那齐国太子妃原本好像也是个罪臣之女,该不会就是你阿姊罢?”
拓跋虞容色淡淡,道:“儿,不知。”
嘴上虽这么回着罗鹭可汗,心中却确定了,那大齐太子妃就是他姐姐容晞。
拓跋虞几月后被慕淮赶出齐境前,讶于那人能识出他的身份,回鹘国后亦派人暗暗查过,竟是没想到他姐姐跟着的男人竟是大齐太子。
他一想起那夜,姐姐自称奴婢,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又下跪又磕头,便心中愤恨。
这么些年,他能在这异国活下去,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奶娃娃,变成了如今的可汗世子,其中受的种种磨难,常人是想象不到的。
为了生存,他也曾像畜生般,茹毛饮血过。
能坚持下来,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个信念。
他想寻到姐姐容晞,然后再不同她分开。
他一定要成为强大的男人,护好自己的姐姐。
拓跋虞知道,容炳和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有祖母都已离世。
在这世上,除了视他为亲子的罗鹭可汗,他只剩容晞一个亲人了。
他原来的名字叫容晖,是大齐太常寺卿容炳的庶子。
亲生父亲容炳对他不宠爱,甚至有意疏离,亲生母亲那时亦因着容炳的缘故,不敢过多疼爱他。
祖母身子不好,时常缠绵病榻。
惟姐姐容晞对他最好,拓跋虞亦是与容晞相处的时间最长。
在拓跋虞心里,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人,便是姐姐容晞。
拓跋虞犹记得,他那时因顽劣而被容炳责打,他的娘亲不敢站出来保护他,而姐姐容晞却不顾父亲手中挥舞的鞭子,挡护在他身前,替他捱过了责打。
那时祖母就常提姐姐嫁人的事,他一想到姐姐要嫁人,心中就极不爽利。
拓跋虞不喜欢别的男人靠近容晞,甚至连容晞的贴身丫鬟跟她亲近些,他都要故意哭嚎,以此来吸引容晞的注意。
他那时也就五六岁,但一想到容晞几年后会嫁给别的男人,他心中既有失落,亦有嫉恨。
若是姐姐不嫁人就好了,就这样一辈子,只宠他一人。
拓跋虞把玩着匕首,却在不知不觉中,划破了自己的食指。
鲜血汩汩而出,那金雕亦是嗅闻到了主人身上的血腥气,倏地振翅,变得有些兴奋。
拓跋虞无视自己的伤口,眸色稍狠,低声对那金雕道:“嘘。”
金雕立即停止了振翅。
拓跋虞这时对罗鹭可汗道:“阿耶,儿亦想这次随鹘国商队入齐。”
这番入齐,无论用什么法子,他都要将姐姐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