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尚未明朗,阿斯蒙德等人没有草率行动,安静站立。维兰停在队伍前方,和鬼王军保持着适中的距离。他瞥了一眼被魔法锁链五花大绑的修安和夏依,又将目光转回到阿斯蒙德脸上。
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行动缓慢的贝西卜走到维兰身边,命令阿斯蒙德放开修安和夏依之后,队伍里才接连响起窸窣的交谈声。
“发生了什么?我听说——”阿斯蒙德欲言又止,谨慎地看了维兰一眼,又望向贝西卜和神态怪异的阿斯塔罗。
“阿斯塔罗受了些创伤,失忆了。先扶他去休息,不要和他说太多话,他暂时需要安静。”贝西卜简单交代着,将略显笨拙的阿斯塔罗交给他。
贝西卜明显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但阿斯蒙德并非亲眼见证者,此时此刻,多说无益。他没有继续询问,扶着一脸迷茫、目光游离的阿斯塔罗退向队伍后面,与彼列擦肩而过的时候,投去寓意鲜明的目光:作为山洞之事的另一名见证人,你需要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聪明如彼列,自然明白阿斯蒙德之意,但他又怎能察觉不到鬼王和维兰之间那鲜明又强烈的违和感呢?不仅贝西卜在刻意隐瞒着什么,维兰、琉卡也心事重重,目光闪烁不定。
彼列和阿斯塔罗在山洞入口处窥探时,维兰手持金色利刃,一刀一刀划过贝西卜的身体,精灵眼中是凛冽的杀气,鬼王脸上是无奈的挣扎与痛苦,那般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而今,阿斯塔罗像个白痴一样被掺回来,贝西卜看上去疲惫不堪,维兰、琉卡各怀心事,萨麦尔和缇雅不见踪影——如此情况,彼列又能作何解释?他思索片刻,缓步走到贝西卜面前。
“这么说,你们的问题,解决了?”彼列目光谨慎地扫过贝西卜和维兰的眼睛。
“只是一点意见上的分歧,说清楚就没事了;对么,维兰。卡斯诺尔?”贝西卜平静应答,侧转脸庞望向暗夜精灵。
维兰极不自然地斜睨着他,闷声发出一个“嗯”音,就不再说话,脸色阴冷如冰。
彼列观察着两人的微表情,虽然无法分析出具体状况,但不由地庆幸自己当初英明的决定,只是把修安和夏依绑起来,而未做进一步行动,将事态维持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既然贝西卜和维兰共同表示“一点意见上的分歧”已解决,彼列也没有继续追问的必要,至于解释的机会,最好还是留给当事人。
“诸位,萨麦尔和缇雅获得了新的力量,比之前更强大。他们现在不知去向,我们之前和神兽一战损伤不少,先在这里休息三天,在继续追击。”贝西卜神色沉稳地向堕天使们解释。他做到了缇雅的要求;和维兰“重归于好”、命令鬼王军原地停留三天。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都显出困惑,但没人提出质疑。见彼列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众人也都缓缓散开,或单独或三五搭伴地坐下休息。
阿斯蒙德给夏依和修安松了绑,两人立即跑到维兰和琉卡身边,异口同声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重获自由的两位同伴,维兰略带愧疚地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安静的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呼:“萨麦尔!”
维兰从头到脚打了个哆嗦,他很少因为什么事情打寒颤,但刚才那一声嘹亮的“萨麦尔”,真是有些吓到他了。他回头望向自半空下落的身影,呼吸竟变得有些急促。
刚刚返回鬼王军队伍里的贝西卜又快步走到维兰身前,他注视着形单影只的萨麦尔轻盈降落,款步走来,内心的紧张不亚于困惑。萨麦尔应该已和缇雅离开,为何又匆忙回到神兽丛林?
“再次见面我应该表示欣喜,但现在不是时候。”萨麦尔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些,神情也更为严肃。
“我有一个坏消息——战神玛尔斯并未离开。现在,他就在山洞里,很快会来到我们面前。” 萨麦尔字句清晰地陈述着。
“什么情况?”大概有四、五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声音短促又充满惊讶,听上去竟觉有些滑稽。
“山洞深处封存战争之书的密室,实际上是创世神禁闭战神玛尔斯的囚笼,如今,他已重获自由——”
“玛尔斯是怎么做到‘重获自由’的?”维兰打断萨麦尔的话,目光凌厉地盯着他。
“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讨论既成事实的原因和过程。世上不能同时存在两个神,卡斯诺尔先生,如果你不想看到大陆生灵涂炭,战火纷飞,就请尽力配合,弑杀战神玛尔斯。”萨麦尔平静回应。
“生灵涂炭,战火纷飞……呵,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让人意外。悲天怜人的情怀果然不适合你,萨麦尔。为什么不能大方地说出你真实所想呢?”维兰的语气中尽是嘲讽。
若换做平时,萨麦尔或许会有闲心和维兰继续斗嘴,但目前情势紧迫,缇雅坚持不了多久,他必须抓紧时机,在玛尔斯出现之前和这些人达成协议。
暂时撇开倔强的暗夜精灵,萨麦尔将目光投向贝西卜,放缓语速,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远古神明,他或许愚蠢单纯,但却拥有超越一切的力量。我们只能尝试用狩猎之弓弑神,但必须先骗过他,获取他的信任,让他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