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常年水患,”高宗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只要天降数日大雨便河堤决裂,长期以往如何是好。”停了片刻后,见底下无一人上前献计,高宗蹙眉道,“太尉,朕命你明日早朝拟出一份治水方案来交与朕。”
“微臣遵旨。”长孙无忌只好俯身应道。
敏之听后心中暗觉奇怪。虽说在古代这治水之事却是复杂而费事了些,然而历来开凿运河,储水或是灌溉,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况且这长孙无忌的能耐是唐太宗也极为赞扬的,怎么如今却连一个治水的方案也拿不出来?
正在心底胡乱猜测,只见持事太监朗声起调“退朝——”,众臣跪地叩拜,皇上皇后二人从侧边先后离去。
临走前,武皇后望了一眼俯在殿下的贺兰敏之,琉璃般清减的美眸里闪过一丝别有深度的笑意。
等各大臣按品阶一一退出殿外后,敏之见长孙无忌离去步伐略有蹒跚,刚想上前询问,只见一小太监从旁钻出悄悄一扯敏之的袖摆,轻声道,“贺兰公子,魏国夫人有请。”
“魏国夫人?”敏之望了一眼已渐行走远的长孙无忌,回头问道,“是谁?”
那小太监神色甚是古怪地瞅了敏之一眼后,才俯身笑着回道,“公子怎么忘了自家姐妹了?”
敏之骤然愣神。怎么这主子还有个姐妹吗?这事倒是自己从未想起过的。
跟着那太监七弯八拐地走了许久后,才在一殿门前停下脚步。敏之照旧在外等候,由那太监进去传旨,许久后才见那太监踩着碎步扭出门来,“夫人有请公子。”
敏之迈步走进殿内,顿时一阵扑鼻的花香迎面而来,熏得敏之往后退了数步,只等适应了那浓烈的香气后,才复又提步继续前行。
从正殿过侧门至偏殿后,才见魏国夫人贺兰敏月正坐在一紫檀黹花椅上悠然喝茶。见敏之走来,贺兰敏月忙放了花瓷茶盅起身相迎,“哥哥来了。”
边说,边上前挽了敏之的手走至旁边椅上坐下,“自上次皇林狩猎一别后,哥哥也不曾来这儿瞧我,听宫女们说哥哥失忆了,莫不是连妹妹也忘了?”
敏之嘴角扯笑正不知改如何回答,正巧宫女端了茶上来,敏之忙接了以喝茶做掩饰不发言语。
敏月见状笑笑,走至首位的紫檀黹花椅上坐下,端起茶优雅喝了一口,娇柔的嗓音仿佛黏着蜜糖般甜腻,“妹妹常入宫中鲜少外出走动,也不知哥哥近来可好。前儿听宫女们说哥哥又从马上跌下,还惊了老祖宗,改日若是得了闲,哥哥定要去西山的寺庙求道签来,莫不是犯了太岁?”
“恩。”敏之随口应了声,又想到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妹妹,随即补上两句,“妹妹在这里可好?以后我若得空,便时常来瞧你。”
“如此甚好。”贺兰敏月婉约一笑,宛如幽兰绽放,令人目眩神迷,“能时常见到哥哥,也是敏月心中所愿。”
两人边喝茶边说些闲话,贺兰敏月又将小时的趣事捡了些有意思的说给敏之听了,只到太阳高空悬照,时辰已近正午,敏之才告了罪离去。
贺兰敏月吩咐了小太监给敏之领路后,站在殿门口瞧着敏之一路走远,才转身回宫。
刚走出宫城,见风若廷仍在宫外等候,敏之上前笑道,“今日尚早,不如到处走走如何?”
风若廷岂有不从之理,便让轿子先行回府,自己跟了敏之去长安街上四处转悠。
自上次朱雀大街一役后,敏之也不敢再去。想着自己从前竟以这践踏旁人尊严为乐来顽耍,敏之只觉心有不安,又怕再去解释不清反而惹来众怒,只得等事态平息一段时间后再做打算。
而今日敏之也本无意逛街,只因昨晚一幕令他仍心有余悸,想到回去还得面对荣国夫人那‘含情脉脉’的哀怨眼神,敏之不免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干脆等逛至入夜时分再直接回厢房,不见那老夫人也犯不上为这事烦躁头疼。
在街上胡乱走了一圈后,见前方一座酒楼花红柳绿,装饰得尤其华丽,竟将附近几家店门生生比了下去,敏之不禁好奇心起,回头问着风若廷,“那问燕阁是什么地方?”
风若廷顺着敏之眼神所示的方向看了一眼,澹然回答,“是一家青楼。”
“青楼!”敏之隔着一段距离朝那门内探头张望,“一般青楼不是都有女子站在门口吆喝么?怎么这家青楼这般奇怪,来了客人也不出门相迎?”
风若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静默半晌后才沉着声音回道,“这里不迎客。因为,”艰难的几个字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一般,风若廷半垂眼帘接着道,“因为这里是倌楼。”
“倌楼啊!”敏之恍然大悟地轻轻点头,目光仍一瞬也不瞬地瞅着那里面,一颗好奇的心在身体内无限膨胀,却又介于身份而不敢擅自入内。
见敏之对那地方似有兴趣,风若廷墨黑的眼底飞速闪过一丝迷样深光,起唇道,“公子若想,只管进去便是。从前公子是这里的常客,虽许久未来,但想必应当还记得公子才是。”
一语震醒敏之漫不经心的意识,霍然回头惊道,“什么!我是这里的常客?”怔了片刻神后,敏之笑得尤其尴尬地转身,“咱们还是快走罢。”
话音刚落,只见一青衣男子从楼里走了出来,抬头之际正好一眼瞧见敏之,骤然惊喜,“是贺兰公子吗?”
敏之身子一僵,也不知是该回头还是继续离去。正在内心天人交战,那青衣男子已经走上前来面对敏之而立,翦水的眸子里蕴着遮掩不住的欢喜,“公子久日未来,连衣还以为公子忘了这里呢!”
敏之侧目看去,只见那青衣男子虽是容貌甚美,却取了这等娇柔的名字,当下心中更觉别扭无比,连声道,“我路过这里,马上就走了。”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