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玉带襕袍,衣色清浅,举手投足间一抹帛光,气度绝然。来者许多都是随个过场,何方归说什么尚且记它不住,更不要说发问,乍然听他开口,众人皆是一愣,可也无人觉得兀然,只道这声音温平带笑,如沐春风,入耳便生欣喜愉悦之感——
此时辛鸾边说边转过身来,唇边衔着笑,面若桃花。
少年身高长了些,青涩的面孔逐渐长开,更显俊雅端正,贵气温平。何方归擦着众人侧过身去,笑呵呵地去给陈留王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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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辛鸾他们刚来的时候,辛鸾清算滇城人口,城中百姓也就八万,还多是些孤儿老弱。
那段时间,风波未净,有很多人投奔辛鸾,也有很多人离开他,但多是些逐利之徒,不足为道,辛鸾按部就班地接待,不断地从外祖父哪里借钱借物,将手底下人去领西南各地,自己则总领发令、税务、滇城重建,开商路,通百业,激赏移民,鼓励商旅前来建城揽工,逐渐的,这座城池开始真正热闹了起来,老士族们的子弟不断返乡,百姓门户兴旺,整个城池开始鸡飞狗跳、牛吼猪叫,城中铺子里开始卖出各种花样,竹编,紫陶,刺绣,银器,鱼啊,虾啊,腊排骨,烧豆腐……前些日子辛鸾随口问了一句人口,常驻人竟已然增到了十三万。
今日又是旧例携老士族来看百姓民生,何方归虽是个将军,但营建之事上颇有些匠才,新修改进的猪舍落成了,便也正好与各位公族介绍介绍。
“王爷。”一群人呜呜泱泱的,今日之事将毕,婧氏长子便趁隙近前。
辛鸾侧目,见是他不由露出露出笑容来:“景兄。”
辛鸾能与西南老士族相处融洽,千寻征穿针引线自是功不可没,这婧氏的长子在初期也是帮了大忙的,此人二十五岁,知大体,头脑又清爽,脾气还合辛鸾的口味,两人可谓是交情不差。
婧氏景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来:“王爷折节,臣有几句私话想对您说。”
何方归那方继续带众人去看女桑去了,辛鸾略一点头,随他行到僻静处。婧氏景心中欢喜,本想避人耳目快些说完,谁知辛鸾一动,人群外围那位九尺有余的勇士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他厚铠重盔不见面目,但是壮硕的身材宛如树干,一举一动,立刻营造出轰隆隆的山崩之势。
婧氏景:……
众人听到声音自然也齐齐转过身来,辛鸾也无奈,笑着递给何方归一个眼神,让诸位继续,紧接着笑着回头拉着婧氏的手又往僻静处走了走,安抚道,“景兄但说无妨,我这侍卫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辛鸾都这般说了,婧氏不再纠缠身后那大块头,有些腼腆地开了口,“说来惭愧,此事原是臣家中私事。半月前三月街节,小妹出街游玩,偶然间得见王爷,回府便始朝思暮想,茶饭不思,还说非君不嫁。臣知王爷身份尊贵,婚姻之事非同小可,然实在是不忍妹妹受相思之苦,故而思量再三,今日斗胆来说媒妁之言。”
辛鸾唇边带笑,静静地如数听完,这才抬头:“小妹倾心之意,本王感激,不过景兄有所不知,本王业已成婚,实在不能再行婚娶。”
婧氏料天料地,没料到辛鸾这神来一句。
他呆了一呆,傻傻地盯着辛鸾看了数个弹指,辛鸾神色如故,与他对视。
婧氏自知失态,赶忙垂头,苦笑一声纾解尴尬,“王爷……也不必如此直接回绝于我……”
“好男儿有两个女子不算什么,您若拿不定主意,不妨先见上小妹一见,若是见后仍是无意,再推脱不迟。我婧氏儿女心性直率,却也绝非胡搅蛮缠之人,婚姻之事非同小可,以已婚之名推婚,实在……有些不妥。”
辛鸾闻言失笑:“景兄莫不是以为本王在虚言搪塞你?”
“不敢。”
“还说不多心?”
辛鸾以拳敲了敲他肩膀,声音宽和,推心置腹,“我是真的成婚了,当时虽说年纪小,却也是正经行过大礼的。”
“终身既定,一生一世,真的是没有第三人的地方。你若还不信我,自可去问何将军,我麾下旧部皆知此事,没有抵赖的。”
他语气温柔,语义却颇为坚定,婧氏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心头也不免摇摆起来。
辛鸾也不逼他,拉住他的手回身,慢慢行着要去跟上众人,婧氏眼见自己的提议被轻描淡写地驳了,想到家中妹妹,又生出些不甘来,再进一言,“王爷别恼,可容臣再问一句?”
辛鸾:“你问。”
婧氏:“这一句大抵有些冒犯,但并非臣存心问东问西令您难堪,实在是不说清明回家无法答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