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崖扶起烛台,点燃。火光再度照亮书房,两个人都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杜行舟病容憔悴,衣衫空荡;黎青崖神情黯淡,眼神暗沉。两个人一个颓唐,一个凄惶,互相看着,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
既然老东西能将小师叔复活,那就有办法将老东西救回来的办法。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招魂失败后黎青崖一直守在藏书阁翻阅典籍,但越翻只觉越绝望。最后,他不得不接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救回聂清玄的事实。
他也好,太一仙宗也好,都要准备面对一段没有聂清玄的未来了。
通明的烛火下,杜行舟掩唇,试图遮掩:“只是受了点内伤,过一阵子就好了。”
按照惯例,实际情况总是比说出来的严重许多。黎青崖黯然质问:“难道大师兄也要像师尊一样什么事情都瞒着我,等到出了事情,再让我为你肝肠寸断?”
杜行舟哑口无言,他如何舍得黎青崖为他悲伤痛苦?
自聂清玄失踪后,各门派一直蠢蠢欲动,用各种手段反复试探,试图查证虚实。
他本就疲于应付,心力交瘁,更在上个月的集会上被其他门派的人恶意气得吐了血。回来后又不得修养,一来二去拖成了这幅病容。
“已经请药神谷的小神医看过了。没事的,我还扛得住。”
他说的“小神医”是寄灵思。这姑娘来太一仙宗后,不知道怎么和洛梓灵那丫头成了闺蜜,住在秀水峰就不走了,药神谷来接人也没用。
“不管遇到什么,大师兄都要记着还有我。或许我的能力并不如大师兄,不能帮你解决你解决不了的困难,但我至少能替你分担一些。”这几天他的心思都投在救回聂清玄的事情上,忽略了杜行舟。黎青崖感到很抱歉。
杜行舟与黎青崖对视片刻,最终顺从心中的“软弱”,疲惫地将头靠进他怀中,揽住他的腰。
他知道黎青崖有能力,甚至不弱于自己,但他还是想要并试图替他撑起一片天。然而如今,他不知道黎青崖还需不需要自己。
踌躇良久,杜行舟问出了那个让他辗转反侧的问题:“青崖,你和师叔——”
他没有说完,未尽之语懂的人自然懂。
两人之间的亲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是真是假杜行舟还想听黎青崖说。或许问出这句话便是他最大的勇气了。
“我们在一起了。”黎青崖的回应直白干脆,他不是会把喜欢藏起来,委屈了自己心上人的人,但也并非不在意杜行舟的想法,所以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师兄介意吗?”
虽然修界对道侣的选择颇为开放,原则上不是血亲便可,但还是有人无法接受师门长辈和晚辈间的感情,觉得有违伦理。
杜行舟反问了他一句:“你开心吗?”
黎青崖弯起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杜行舟也跟着笑了:“那师兄也高兴。”
忽然,他剧烈地干咳起来。黎青崖要扶他回房休息,杜行舟拒绝了,自己站起来,扶着墙,朝对面的卧室走去。黎青崖不放心,还是跟了上去。
守着杜行舟入睡后,黎青崖折回书房翻看起桌上的文书。
里面都是让人烦忧的事情。
正魔两道明里暗中的动作不断,摩诃山、双极门并其它门派甚至打算成立一个联盟,互惠互利,但非常微妙地将太一仙宗及亲近太一仙宗的门派排除在外。
此举意图明显,是打算趁太一仙宗影响力减弱之际重新瓜分修界势力。若太一仙宗毫无作为,便会被不断边缘化,最终从顶尖宗门的位置上跌落。
修界的权争从不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