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又变得清晰起来,安乐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同样的一张脸,近乎相同的一句话。
“走!我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你所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快走!”这张脸当时面容狰狞,整张脸被血污所遮盖,胸口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渗出殷红的血。
“走!”他最终把年幼的她丢到了黑骊马上,刀柄重重撞在马臀。
安乐在最后能看见的,是这个白衣男人转过身,面对着掩杀过来的追兵拔出双刀,背上是斑驳的血。
“那么,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舒夜的问话打断了安乐的回忆,语气中带着一层冷漠。
“我只是在探听情报的时候遇见了这个人,想过来搅一搅局,”安乐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如果早知道他的目标是你,我就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山堂的兄弟去死么?”舒夜叹了口气,俯身抽出了尸体上的短刀。
“你不怕死,因为没有人能杀得了你。”安乐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我原本也是要来找你的。”
“什么事?问我是不是内鬼?”舒夜眨了眨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你有没有发现有些不对劲?”安乐神色严肃。
“你也发现了么?”舒夜指了指窗外。
“恩,这些人会不会是辰月的斥候?”
“不像,他们似乎精于隐匿之术,走的是我们的路子。”
“难道是……魇么?……”安乐的声音低了下去。
“应该不是,如果是魇的话,我们应该早就被肃清了。”舒夜安慰似的说,虽然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
“那会是谁?”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次的北辰行动,好像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舒夜盯着这个天启的凝重的夜,若有所思。
“好吧,那么叙旧到此结束,而且……”安乐顿了顿,转头看着门口,“好像你又有访客到了……”
“安乐真是好耳力。”门口转进一名身形魁梧的男人,古铜色的脸上,双目锐利如刀,荆六离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外。
“你到这里来,是已经有了关于内鬼的头绪了么?”安乐声音不高,问题却尖锐得让荆六离觉得头疼。
“暂时还没有,我有事找舒夜。”荆六离看着安乐,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大门,那是天罗山堂的暗语,是独处的要求。
一抹不悦之色从安乐脸上一闪而过,你果然连我也在怀疑。“那我不打搅你们叙旧了,只希望下次行动能够一击成功才好。”
她推开木窗,轻松地跃入了那一片黑夜中,像跳进海里的游鱼,霎时间就消失不见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舒夜没有回头,他摸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他一直看不透荆六离这个人,这个胡子拉碴的魁梧汉子,有时候像一个安静的平常人,有时候又像一把锐利无匹的钢刀。
“我是来告诉你下次行动的整个计划的。”荆六离慢慢地说。
“什么?不是说过只有你一个人能知道全部计划么?”
“你看过我给你的密笺了么?”
“看过了,我要做的是最后一步刺杀。”
“那么你认为,你那样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不到一成。”
“这就对了,如果不告诉你全部计划的步骤的话,你的那些行动就根本只是一个笑话。”
“那么……万一我就是那个内鬼怎么办?”淡金色的眼睛看不出表情。
“呵呵,因为你是我除了自己之外,觉得最可以信任的一个人。也因为我必须需要一个人来实行最后一步刺杀,下一次行动我还是守望人,不是刀。我必需找出内鬼,我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
“其实,你同时也是最怀疑我的吧?只有我和你知道的话,如果计划泄露的话,我就是嫌疑最大的目标了吧?”舒夜嘿嘿一笑。
“你有时候太聪明了一些。”荆六离笑了笑,像一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