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莹!”
罗胥君原本靠在榻上,听了她的话惊呼出声,见她面色当真,哀声叫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姜馥莹的手在袖中紧紧掐着掌心,只怕自己泄了这口气便再也撑不起来了,“阿娘,便要趁着事态还未真变得糟糕时尽早处理了,若真到了那时候……”
罗胥君瞧着女儿的面容,泪水如珠串,一串串落下。
她年岁不大,还不到四十,却因为常年病弱早生白发,缠绵病榻多年,从未真正为家中出过力,如今唯一的孩儿有难,她也只能坐在榻上哭泣。
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罗胥君忽然觉得真是命运弄人——
自己自小被呵护长大,嫁得丈夫也和谐美满。可女儿自幼便没多少安宁日子,一家人落得如此境地。
她宁愿自己多受些苦,也不想让女儿有半分不顺。
罗胥君抹了泪,难得生出股勇气来。
“不成,阿娘不答应,”她抬首道:“你自小爱美,整条街上就属你最会收拾打扮,到了此处你还日日哭,说没有好看的珠花卖。幼时你会闹,长大虽极少同我们要什么,阿娘却知道你心里一直不快活……”
“你是阿娘生下来的宝,身上磕了碰了阿娘都难受,更何况是这样,”罗胥君扬了声音,“阿娘不准你这么做。”
姜馥莹咬着唇,她极少听到母亲这样厉声说话,也少听到这样严肃的语气。
“你若真划了脸,且不说痛不痛,旁人日日盯着你的伤处瞧,你如何受得?”
罗胥君身子不好,如今说了会儿话也低低喘起气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可有想过阿娘会有多难过?”
“自然想过!”
姜馥莹硬着脸,“此事了了,女儿就梳了头发不嫁人便是,同阿娘一道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会照顾好阿娘,不用管旁人怎么看。”
“阿娘不想要你用这样的方式照顾我!”罗胥君也急起来,“你自己呢,爹娘的眼珠子,都不舍得碰一点点的宝贝着。便是为了自己,划了脸去也会痛的,阿娘该多心疼?”
“可是阿娘,你我孤身无有依靠,便只能如此自损求全。”
姜馥莹心中实在难忍,“可若真要女儿去攀附什么强权栖身,女儿又断断不愿……此遭起于女儿,不该将这祸事牵扯到旁人。”
眼见着是说不过女儿了,罗胥君瞧着她定了心神就要往外走,不知要去何处,是否要在这样的夏日里就划上脸,哀哀落了眼泪,啜泣道:“阿莹……”
姜馥莹被这一声叫得也落了泪。
罗胥君叫住她,“若要、若要说依靠——方才常哥儿出手相救,阿娘想着、或许……你可去问问,他是否有心上人,可有婚约?”
姜馥莹站住了脚,回过身。
“阿娘?”
“做娘的总是自私的,只想着自己的孩儿好。我家阿莹救了他,有救命之恩……嫁了人,镇上的那些公子哥儿应当也会收敛些,不惦记你,”罗胥君捂住心口,隐隐发痛,“你成了家,阿娘或许也能放心几分。”
……
总是要嫁人的。
村长夫人的话浮现在耳边,总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
可大户人家,姜馥莹是打心底里厌恶。
昨日衣裙之上的水渍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后腰上那隐秘的触感,此番想起,自那处又送来些滚烫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