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如上下打量他一眼,“若事事要我操心,要朝臣何用?”
李相给噎的不轻,他亦是灵光之人,另辟蹊径,劝道,“姑娘为公主,嫁过去西蛮王也要对姑娘另眼相待。倘是臣女身份,我实怕姑娘去了西蛮会受轻慢。”
谢莫如淡淡,“李相是听不明我的意思吗?我不过继皇室,而且,我嫁必为王后!这两样,都要合我心意!我才嫁!”
李相还想再劝,谢莫如一抬手,“送客!”
将李相打发了出去。
李相自从入了内阁,哪怕朝中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大家面儿上总还是一团和气的,再未遇到过这种当面被撵的情形,何况还是被个女孩子撵,李相脸色都青了,拂袖道,“姑娘还请为家族考虑一二吧?”
“你给我站住!”
谢莫如一声厉喝,于公公这等宦官无甚见识随口说说倒罢了,堂堂内阁次辅也敢说这话,谢莫如冷声问,“李相是什么意思!为家族考虑!我嫁去西蛮,对我家有何好处?我不嫁西蛮,对我家又有何害处?请李相给我说个明白!”
谢尚书就在外头听着呢,闻言立刻进来,正对上谢莫如冷冽质问,“莫不是祖父与朝廷有什么私下交易!”
谢尚书也急了,谢莫如这事儿,他老人家没少操心费力的,无端端的怎能背这口黑锅,扯着李相道,“李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尚书拉扯着李相又进了一次宫,在穆元帝面前评理。谢尚书老泪纵横,“臣在朝多年,唯忠义二字已,自觉未有愧对朝廷陛下之事。李相去臣府上,动辄以臣阖族荣辱性命相威胁,臣不知李相何意。”
李相刚被谢莫如扫了颜面,还琢磨着是不是姓谢的老狐狸算计自己呢,听这话也不能坐着等死,遂道,“谢尚书既知忠义,缘何教出这等目无君父的孙女,想来谢氏家教亦不过如此!”
“我谢氏家教不过如此,是我谢氏女为国联姻,李相满口忠义,不知李氏女有何忠义之举?倒是闻所未闻!不过,李相爱女下嫁王家,膝下无子不说,王家连殁四位庶子,我也只得可怜那些庶子投胎时没看好嫡母是出自大家大族,家教良好的李家了!”
姓李的撺掇他家孙女联姻,谢尚书对李家也不是没有调查。
李相当下气得仰倒,谢尚书转而上禀穆元帝,“当初臣力谏陛下,莫如性子执拗刚烈,脾性不与常人同,李相一意赞谢氏家教,如今李相又质疑谢氏,想来李相对莫如未有了解,便一意促成莫如联姻之事,不知李相此举是出自何心何意!”
李相闹个没脸,穆元帝干脆也不劳他了,与苏相商量。苏相道,“观谢莫如这品性,老臣还得说一句,实不是和亲上等人选。”
穆元帝问,“那依苏相看,要如何?”
要如何?
总不能令朝廷君上无颜面。
苏相道,“既然谢姑娘不愿意过继帝室,索性罢了。不封公主,上叙辅圣公主之功,可议封郡主。郡主不若公主位尊,就在封号上补偿一二。依臣看,义和二字与谢姑娘性情不符,观她性情,不若靖烈二字更合适。”
再怎么说也是叫人家大老远的嫁到西蛮去,能满足还是满足,如李相那般,谢家也不是吃素的。
穆元帝道,“可。”
苏相躬身道,“还请陛下加恩魏国夫人。”
良久,苏相方听到穆元帝道,“就依苏相之意,魏国夫人加双俸。”
这次传旨,苏相想了想,同于公公走了一趟,总不能再叫人将圣旨驳回,那样朝廷可真就颜面不存了。苏相此举,于公公简直感激涕零,还悄悄同苏相道,“唉哟,相爷你可悠着点儿。谢姑娘可不是寻常姑娘家,奴才看她一眼就肝儿颤,不知哪里不合她意,她就要发做哪。”
苏相“唔”了一声。
虽然没少听苏不语在耳边念叨谢莫如,苏相却是从没见过谢莫如,这还是头一遭。
苏相毕竟是内阁首辅,也没给谢家使过绊子,不同于李相,故此,谢尚书颇是客气,带着长子次子相迎。略寒暄两句,待谢莫如出来,苏相先是一愣,继而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侧头示意于公公颁旨,此次旨意比较合谢莫如的心意,她双手接了,于公公心下吁了一口气,总算过了这一关。
谢尚书请苏相花厅用茶,苏相道,“吃茶倒不急,此次联姻,事关邦交,郡主若有什么打算,可与我说。能安排的,我一定尽心为郡主安排。”
为国为民的话,苏相很明智的没提。联姻之事已定,谢莫如当为自己打算,他过来,也是提醒谢莫如一声,莫为呕这口气执拗到底。以后在西蛮,还是得靠谢莫如自己了。
谢莫如道,“我希望快些看到朝廷给我的嫁妆单子,先跟苏相说一声,我家里还有东西,我会一同带走。”
苏相松口气,道,“郡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