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跟我提起。唯一经常提到的一个,是一个餐厅的服务员。好象叫艾……艾利克斯什么的。我从没见过他。”
“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昆尼尔转身走开,有些痛苦地说,“女孩子……对他不感兴趣。他也不想要短暂的关系,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谢雷的角度恰能看到一种深刻的痛苦涌上昆尼尔的眼睑,这是他目前为止表现的最强烈的情感迹象。“他还有大好的年华在前头,”他说。“我多么希望这件事根本没发生。”
佟阵走到他身边,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和,只有自己也有过伤痛的经历,能够对此表示理解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最起码你和他度过了最后一个晚上。”他喃喃地说,“这对您应该算是某种安慰。”
也可能使他更痛苦,谢雷心中想,这个夜晚将永远提醒他,父亲和儿子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明白。新的争吵永远没有机会和解。即使是在门外偷听,谢雷也可以感觉到昆尼尔的周身弥漫的遗憾的情绪。
“他那天晚上怎么样。”佟阵平静地问,“他看上去情绪高涨还是低落。”
“他……”昆尼尔努力咽下痛苦,寻找合适的字眼,“就是老样子。兰博特总是那样,前一分钟情绪高涨,后一分钟情绪低落,反复无常。”
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女人的儿子。
谢雷向佟阵瞥了一眼,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竟是有些隐约地担忧。
“他有没有流露被什么事困扰的迹象,比如他在担心什么事吗?”佟阵却看起来依然平静。
“没有。”
“您有没有和他特别谈点什么事。或是争论什么……”
昆尼尔的脾气忽然发作起来,很猛烈,很出乎人意料。对佟阵挥舞着手臂。“上帝啊!如果我知道有什么事发生,我不会拦住他不让他走吗!不会留下他吗!”
“我肯定你会。”佟阵仍然温和地说。声音里充满了同情。他看起来完全被昆尼尔的伤痛感染了,仿佛是激发了他自身的那一种相同的情绪。谢雷的担忧再次提升。不过佟阵并没有把自己的内心完整的表露出来,只是一种空虚而又寂寞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谢雷曾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对他的怨恨。
“那天晚上你们谈了什么事情。”佟阵温和地问,昆尼尔正在努力恢复平静。
“一般的事。”昆尼尔很不耐烦,目光看向窗外。“他的学习,我的工作。没了。”
“他的治疗呢?”
“没有。他……”昆尼尔整个人绷紧了,转过身来看着佟阵。
“我们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希蒂克先生。”佟阵说,甚至没有道歉。“对于每一个受害者,我们都要考良他生活中哪怕最微小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们会竭尽全力为这些细节保密,如果你真想抓住凶手,就要和我们合作。”
这种解释完全没有缓解昆尼尔的愤怒,他突然转身走到书桌前面去,从名片盒里抽出一张名片。“这是他的心理医生的名片。但愿对你有所帮助。相信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儿子做为一个病人和他的医生之间的关系是要保密的。”
“那他作为一个儿子和他的父亲之间的关系又怎样?”
昆尼尔再次大发雷霆,简直失去了严谨的自制。“如果我知道能让你抓住凶手的任何事,你以为我不会告诉你吗!”
佟阵没有再说话,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昆尼尔的面孔。扩张的血管如同闪电一般沿着昆尼尔高高的前额迅速突起。
佟阵把那心理医生的名片,从昆尼尔手中抽出来。
“我当然希望这样,希蒂克先生。”他最后说,“外面的下一个受害者的性命也许全在这上面了。”
……
佟阵拉开书房的门时,谢雷正站在门外。
他们曾对视了足以一秒钟。佟阵回身将书房的关上。
两个人之间曾出现了短暂的错觉,好像他们只存在于一个只有他们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