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夏尔和花名梅丽莎的那位小姐悠然畅谈的时候,迪利埃翁家族的父女两人却完全没有他们的好心情,他们一路急地向伯爵府赶去,生怕耽误了一秒。
迪利埃翁伯爵的突然病倒,不啻是对这一个已经在政坛活跃了数十年的贵族家庭的重大打击——如果不是毁灭性的打击的话。
在傍晚时分,伯爵的继承人迪利埃翁子爵赶回到了家中,然后立即感受到了伯爵府中的气氛不同寻常——虽然主人一家早已经吩咐了不要表现得很慌张,但是这种下意识的神情仍旧让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他走得很快,不顾一切地在家中横冲直撞着,很快就来到了父亲的卧室门前。
然后,他轻轻地拉开了门。
医生正小心地侍立在他父亲的床头,他的夫人正焦急地左顾右盼,直到看到了他的到来之后才稍微定下来神。
“先生,您总算来了!”她不满地朝丈夫瞪了一眼。
而他的父亲正微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仿佛已经人事不省了一样。
迪利埃翁子爵没有再看自己的妻子,一步步地走到了床头,好像深怕一个不留神,父亲就要抛下了他离开人世似的。
“总么会这样?”他像是问别人,又像是问自己,“前两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会?怎么会?”
“医生说是突的中风,父亲昨天晚上在男仆的服侍下还好好睡着了。没出什么事,结果今早却一直没起床,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父亲是想多睡一会儿。但是后来才现……”子爵夫人在旁边回答,“当时情况可吓人了,父亲的头都偏了起来,口里还吐着白沫!后来我们赶紧叫来了医生,好不容易我们才让他恢复了意识,但是他说……他说现在情况很危急……”
她知道丈夫在外面的勾当,但是仍旧按照贵族社会的传统习俗不闻不问。虽然如此,心里还是有些气恼的,因而语气有些生硬。不过现在她的丈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父亲醒过来之后,就现自己动也动不了了,然后就交待我们赶紧把您找回来,然后。他刚刚又重新睡过去了……”
也就是说。是急性的中风吗?
迪利埃翁子爵心里一片惶急。
“废物,一帮废物,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老人都照看不好吗?啊!”中年人脸色煞白,对着仆人和医生破口大骂了起来,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见了那种修养了几十年的宫廷礼仪,“我们给了你们这么多薪水,结果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废物!混蛋!要是我父亲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好看!”
在子爵的喝骂下,其他人也都吓得面无人色。生怕触怒了主人而被赶走。一时间,房间内变得更加乱糟糟的,人人都惊慌失措。
儿子的怒吼,终于唤醒了父亲。
伯爵微微张开了眼睛,他浑浊的视线,扫过了其他人,然后聚焦到了儿子身上。
“吼什么吼?还没死呐……安静点,别吵我……”然后,他勉强地笑了起来,“过来!”
即使到了这一刻,他仍旧改不了对儿子几十年来的那种教训口气。
听到了父亲的训示之后,子爵反而心里一喜,连忙走到了父亲的床头。虽然父亲的声音虚弱无力、气若游丝;虽然德-迪利埃翁先生现在已经高居部长一职,但是,他在父亲面前仍旧显得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既尊敬又畏惧,完全不敢有任何不服从的念头。
“爸爸,爸爸……”他额头上满是大汗,语调也已经哽咽,“别担心,您会好起来的……我会让您好起来的……”
“好不了了,蠢货……我还看不出来吗?”伯爵又斥责了儿子一句。“我恐怕……时间就要到了。”
“不,不会的,父亲……不会的……”儿子仍旧在旁边自语,话语声中已经带上了几丝哭腔,“不会的……”
他此刻的焦急和悲伤,究竟多少是出自于对父亲的敬爱,多少是出自于对父亲死后家族地位的恐惧,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够了。”父亲打断了他的话,“没时间废话了,好好给我听着。”
他想抬起手来,但是完全抬不动,整个人都好像漂浮在云端一样,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也许是感受到了父亲虚弱语气中的魄力,迪利埃翁子爵慢慢地止住了眼泪,站在床头,静静地听着父亲的遗训。
“我走之后,这个家族就要传到你手里了,你讲成为新的迪利埃翁伯爵。老实说,这个结果我十分不满意,因为你并缺少那些足以打动我的特质……但是没办法,谁叫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呢?”迪利埃翁伯爵苦笑了一下,然后勉强着又说了下去,“我也不指望你接下来能够让这个家族有多么荣耀,只要守住现在的地位就可以了,不过这对你也许要求还是太高……记住,凡事不要逞强,不要跟人结仇,我们的仇敌已经太多了,你不要再给自己增加敌人……老实低调,不要想着继续高升,你不是那块料,老老实实地做好你现在的位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