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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第1页)

也解不开。又想:

〃这天灵子是谁?照柬帖上所说,我与他尚有孽缘,如何在开视柬帖以前并未遇见?莫非我已躲过此劫,只须再躲过那个姓熊的,便可得道了?〃想到这里,反倒高兴起来,却不知业已中了人家的道儿。起来整整衣服,便出洞寻路,往鼎湖峰走去。走出前面那片树林,便离适才误斩龟、蛇之处不远,猛见那丛荒草又在那里晃动。心想:〃莫非又有什么怪东西在这里潜藏?〃刚往前走了十几步,忽听荒草丛里扑哧扑哧响了两声,倏地跳出一个浑身漆黑、高才尺许的小人,肩头上背着两片碧绿的翠叶,见了曼娘,飞一般往前逃走。

曼娘正觉希奇,一听荒草里又在响动,探头一看,正是适才误斩的那只大龟居然活了转来。那条死蛇业已不知去向,只泥里现出一线蛇印非常明显。曼娘因那龟并不伤人,正待寻找毒蛇踪迹,猛想起:〃以前听师父说过,深山之中常有肉芝、何首乌一类的仙草,日久年深,炼成人形出游,如能得到,便可长生。适才见那小人,莫非便是成形肉芝之类?这龟、蛇是沾了它的灵气,所以能起死回生?〃想到这里,顾不得再看龟、蛇死活,忙往那黑小人逃走的方向看去。且喜那小人虽然行动甚快,无奈腿短,还没有跑出多远,便舍了龟、蛇,往前追赶。追越过了两个山坡,两下里已相隔不远。那小人回头一看,见曼娘追来,口中发出吱吱的叫声,益发往前飞跑。跑来跑去,又跑过一个山坡,那小人忽然往一丛深草里钻了进去,便即不见。曼娘纵进草丛中一看,别处的草都已枯黄,惟独这里的丛草却是青青绿绿得非常肥茂。越猜想是灵药生长之地,便揣测着小人跳落之所,往前寻找。找到乱草中心,忽见草地中有三尺见圆一块空地,寸草不生,当中却生着一棵形如灵芝的黑草,亮晶晶直发乌光。曼娘不由高兴得脱口惊呼道:〃在这里了!〃言还未了,黑芝旁边一棵碧油油的翠草,忽然往地下钻去。曼娘心中着急,探身往前一把未抓住,只随手撕下半片翠叶来。眼看那一棵翠草没入土中,转眼消逝。再看手上这半片翠叶,形如莲瓣,上头大,底下小,真是绿得爱人。虽然不知名字,既能变化,定是仙草无疑。悔不该出声惊动,被它遁去。且喜那一棵灵芝仍在那里未动,惟恐又像那棵翠草遁走,悄悄移步近前,将半片翠叶先收藏怀中。一手先抓紧了近根处不放,一手解下宝剑,恐剑伤了它,只用剑匣去掘那周围的泥土。掘下去有三四尺光景,渐渐露出一个小人头,越发加了小心。一会工夫现出全身,果然那黑芝的根上附着一个小人,耳鼻口眼一切与人一般无二,只颜色却是绿的,并不似先前小人那般乌黑。曼娘以为是适才自己眼花看错,未暇寻思,灵药到手,欢喜得要命。这一棵黑芝通体长有五尺,下黑上绿,长得非常好看。曼娘正拿在手上高兴,猛听身后呼呼风响。回头一看,身后深草起伏如波浪一般,有一道红线,红线头上骑着一个黑东西,像箭一般从草皮上蹿了过来。

第九十二回

第九十二回

生死故人情 更堪早岁恩仇 忍见鸳鸯同并命苍茫高世感 为了前因魔障 甘联鹣鲽不羡仙曼娘定睛一看,喊声:〃不好!〃幸喜宝剑在手,连忙甩脱了剑鞘。说时迟,那时快,剑刚出匣,那东西已往曼娘头上蹿了过来。曼娘更不怠慢,将脚一垫,纵身往横里斜蹿出去。就势起手中剑往上一撩,一道白光过处,往那东西的七寸子上绕了一绕,饭碗大一颗蛇头直飞起有十几丈高下。那一段蛇身带着一阵腥风,赤鳞耀目,映着日光,像一条火链般,从曼娘头上飞蹿出去有数十丈远近,才行落地。曼娘起初闻风回视,见那蛇头上骑着一个黑东西,好像适才见的黑小人。斩蛇之后再去寻找,已不知去向了。细看那条大蛇,与前一次误斩龟、蛇所见的那一条一般无二,七寸子下面还有接续的创痕。知道这种红蛇其毒无比,恐它复活害人,不管它是先前那条蛇不是,挥动宝剑,先将它连头带身切成四截,重又一截一截地斫成无数小段,才行住手。觉得手上有些湿糊糊的,低头一看,手上的黑芝根上的成形小人,不知怎地被曼娘无心中碰断了一条臂膀,流出带浅碧色的白浆来。曼娘以为灵药可惜,便就着小人的断臂处去吮吸,入口甘甜,一股奇香刺脑欲醉。喜得曼娘还要口中用力去吸时,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心中作恶,两太阳穴直冒金星,一个支持不住,倒在就地,不省人事。

及至醒来一看,自己身子睡在一个崖洞窝铺之内,旁边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猎人。老的一个正坐在一个土灶旁边,口中吸着一根五六尺长的旱烟袋,不时用手取些枯枝往灶里头添火。长着一脸胡须,目光炯炯,看上去身材非常高大,神态也极硬朗。年青的一个生得虎臂熊腰,英姿勃勃,身上还穿的是猎人打扮。坐在老猎人侧面,面前堆着十几个黄精和芋头,手中拿着一把小刀,正在那里削个不停。四周壁上,满张着虎豹豺狼野兽的皮,同各种兵器弓弩之类。曼娘不知怎地会得到此,心中惊异。正待从卧处起来,猛觉周身一阵奇痛,四肢无力,慢说下床,连起身也不能够。那两个猎人闻得曼娘在床上转动,年青的一个便喊了一声爹爹,朝铺上努了努嘴。老年猎人便走了过来,对曼娘道:〃姑娘休要转动,你中毒了。所幸你内功甚好,又得着了半片王母草,巧遇见我儿子打猎经过,将你背回,我就用你得来的那半片王母草将你救了转来。如今你元气大亏,至少还得将养三四个月才能下地。要想身体还原,非半年以上不可。我已叫我老伴给你去寻药去了,如能再得两片王母草,你痊愈还要快些。你现时劳不得神,先静养些时,有话过些日子再说吧。〃那少年猎人也走过来插口道:〃爹爹如此说法,叫姑娘怎得明白?我们原是四川人,因为有一点事,将我父母同我逼到外乡来。我父亲会配许多草药,知道仙霞岭灵药甚多,特意来此寻采。我最喜欢打猎,昨天到前岭去打猎回来,忽见草地里有一颗断了的大蛇头,心中奇怪。暗想:这种大毒蛇,能将它除掉,必是个大有本领之人无疑。正想着往前走,又看见无数断碎蛇身,我便跟踪寻找。见姑娘倒在地上,业已死去,手中拿着一株仙人虞和半片王母草。我原认不得这些灵药。因见姑娘那柄宝剑非常人之物,那蛇定是被姑娘所斩,以为姑娘斩蛇后中了蛇毒。我佩服姑娘有这么大本领和勇气替世人除害,见姑娘胸前还有热气,我爹爹所配灵药能起死回生,才将你背了回来救治。我爹爹说你所中并非蛇毒,乃是把仙人虞这种毒药,错当作了灵芝服了下去。所幸你内功根抵很深,当时并未身死;又加上你得的那半片王母草,乃是千年难逢的灵药,能够起死回生。我爹爹先用王母草给你服下,又用家藏的灵药与你救治。因为缺少一样药草作引子,我母亲到后岭寻找去了,还未回来。我父子虽是采药的猎人,并不是下流之辈。姑娘如家乡甚近,等母亲回来,服完了二次药,给你收拾出地方住上几天,等医得有些样子,我们才敢送你回家去。如果离家甚远,只好等在我家养痊愈了再走。我知姑娘事起仓猝,又和我们素昧平生,必定急于知道我父子的来历,所以才冒昧对你说明。爹爹说姑娘不能劳神,最好照我的话,无须回答。这是性命攸关,请你不要大意,越谨慎小心越痊愈得快。〃曼娘闻言,才明白了一个大概。心中最惦记的是自己的一口宝剑,见挂在铺旁,没有失落,才放了心。因神弱力乏,略一寻思,心内便觉发慌,太阳穴直冒金星,头痛欲裂。又见这两个猎人言语诚挚,行止端正,事已至此,只得接受人家好意,由他医治。心中还想说几句感恩道谢的话,谁知气如游丝,只在喉中打转,一句也张不开口来。才知人家所说不假,只得将头冲着这两个猎人微点了点,算是道谢,便即将双眼闭上养神。不多一会,又昏迷过去。

过了一阵,觉着有人在扶掖自己,睁眼一看,业已天黑。那少年猎人手中拿着一把火炬,一手捧着一个瓦罐,站在铺前。一个白须如银的年老婆子,一手扶着自己的头,用一个木瓢去盛那瓦罐里的药,一口一口正给自己喂灌呢。那老婆子见曼娘醒来,笑说道:〃姑娘为世人除害,倒受了大伤了。〃说罢,伸手到曼娘被内摸了摸肚皮,说道:〃姑娘快行动了。

〃那少年猎人闻言,便将火炬插在山石缝中,捧过来一大盆热水,又取了一个瓦钵放在当地,随即退身出去。少年猎人走后,曼娘也觉着肚内一阵作痛,肠子有东西绞住一般,知要行动,便想揭被下地。偏偏身子软得不能动转,手足重有千斤,抬不起来。那老婆子道:〃姑娘不要着急,都有老身呢。〃说罢,先将风门关好,回转身揭开曼娘盖被,先代曼娘褪了中小衣,一手插入曼娘颈后,一手捧着曼娘两条腿弯。曼娘正愁她上了年岁抱不起来,谁知那老婆子力气颇大,竟和抱小猫一般将曼娘捧起。刚捧到瓦钵上面,曼娘已忍耐不住,扑嘟连声,尿屎齐来,撒了一大瓦钵,奇臭无比。顿时身上如释重负,心里轻松了许多。那老婆子给曼娘拭了污秽,将曼娘捧到床上,也不给她衣服,用被盖好,然后端了瓦钵出去。一会工夫,听得老婆子在外面屋内说话,隐约听得那少年猎人说:〃妈,你不要管我,少时我打地铺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那老婆子道:〃平时我吃素,你还劝我,每日专去打猎杀生,这会又慈悲起来了。她又是个女的,毒中得那么深,有的地方,你和你爹爹又不能近前给我帮忙。偏你这孝顺儿子,会想法磨我老婆子一人。〃那少年猎人又说了几句,并未听真。又听得那老婆子道:〃妈逗你玩的。我天天想行善修修来世,如今天赐给我做好事的机会,还偷懒吗?她如今刚行动完了,药汤也大热,略让她缓缓气,再给她洗吧。只是你爹爹说,由此每日早晚给她服药、洗澡、行动得好几天,要过十几天,毒才能去尽呢。〃那少年猎人道:〃诸事全仗妈救她,少时给她洗澡以后,我到底是个男子,虽说行好救人,恐防人家多心,我就不进去了。〃那老婆子又道:〃我说你这孩子,虎头蛇尾,做事不揩屁股不是?你怎么给我抱回来的?这会又避起嫌疑来了,只要心里头干净,我们问心无愧,怕些什么?女人家长长短短,当然不能叫你在旁边。她这十几天服药之后,身子一天比一天软,白天不说,晚上扶她起来用药,我一个人怎忙得过来?〃那少年猎人闻言,没有言语。

那老婆子随即走了进来,先摸了摸当地的木盆。又待了片刻,才走过来,将曼娘仍又捧起,放到木盆里面。曼娘闻得一阵药香,知道木盆中是煮好了的药汤。那老婆子先取盆内药渣给曼娘周身揉搓,未了又用盆中药汤冲洗周身。曼娘浑身少气无力,全凭老婆子扶掖搓洗了个够,用盆旁干净粗布擦干,捧上床去。那婆子又取过一套中小衣,对曼娘道:〃姑娘衣服不能穿了,这是老身两件粗衣服,委屈点将就穿吧。〃曼娘见那老婆子生得慈眉善目,偌大年纪,竟这样不借污秽,殷勤服侍自己。想起自己幼遭孤零,从未得过亲人疼爱,纵横了半生,却来在这荒山僻地死里逃生,受人家怜惜,觉着一阵心酸,只流不出眼泪来。暗想:

〃猎家父母儿子三人,俱都有如此好心,见义勇为。将来好了,必定要肝脑涂地,报答人家才好。〃又想起适才听得他母子在外屋的对答,难得那少年猎人也这样行止光明。又见他家陈设简陋,并住在崖洞窝铺之中,必是个穷苦猎人,让人如此费神劳顿,越想越过意不去。

最难受的是,心中有一万句感恩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正在胡思乱想,那老婆子已是觉察,便用手抚摸曼娘道:〃姑娘休要难受,你想心思,我知姑娘有话说不出来,但是不要紧的,我们都猜得到。有什么话,身体好了说不一样吗?别看我们穷,不瞒姑娘说,如今我们并不愁穿吃,只为避人耳目,外面现些穷相罢了。〃言还未了,便听外屋有人说话道:〃姑娘受毒甚重,劳不得神,你少说几句吧。〃那老婆子闻言,当即住了口,只劝曼娘不要过意不去,安心调养。曼娘一听外面是那老猎人口音,语气好似警戒老婆子不要多口。明白他是怕老婆子说溜了口,露出行藏。猜这一家定非平常之辈,苦于开不得口,没法问人家姓名,只得全忍在心里。一会工夫,少年猎人从外面捧了一碗东西进来,站在床前。那老婆子道:〃别的东西姑娘吃不得,这是煮烂了的黄精,姑娘吃一点吧。〃说罢,仍由老婆子扶起曼娘的头,从少年猎人手中一勺一勺地喂给曼娘吃。曼娘舌端发木,也吃不出什么滋味来。那老婆子也不给曼娘多吃,吃了五六勺,便命端走。到了半夜,曼娘又行动了几次,俱都是老婆子亲身扶持洗擦。曼娘虽然心中不忍,却也无奈。

照这样过了有七八天,俱是如此。只泻得曼娘精力疲惫,气如游丝。幸而老猎人一面用泻药下毒,一面还用补药提气。不然的话,任曼娘内功多好,也难以支持。直到第九天晚间才住了泻。那老猎人进屋对曼娘道:〃恭喜姑娘,今天才算是脱了大难了!〃曼娘因遵那猎人一家吩咐,自从中毒以来,一句话也未说过,想说也提不上气来。这几日服药大泻之后,虽然身子一天比一天软弱,心里却一天比一天舒服,不似前些日那样时时都觉如同虫咬火烧了。当晚又喝了一碗黄精和稻米煮的稀饭,由此便一天比一天见好。又过了五六天,才能张口说话。见这一家子对她如此恩义,尤其是那少年猎人对她更是体贴小心,无微不至,把曼娘感激得连道谢的话都说不出口。

谁知曼娘病才好了不到两月,刚能下地走动,那老婆子忽然有一晚到外面去拾枯枝,从山崖上失足跌了下来。等到她儿子到城镇上去买米盐回来救转,业已震伤心肺,流血太多,眼看是无救的了。不但老猎人父子十分悲痛焦急,就是曼娘受人家救命之恩,偌大年纪那般不避污秽,昼夜勤劳,自己刚得起死回生,还未及图报大恩,眼睁睁看她就要死去,也是伤心到了极处。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老婆子命在垂危之际,那老猎人夫妻情长,还想作万一打算,吩咐儿子在家服侍,自己带了兵刃出去,希冀也能寻着一点起死回生的灵药,救老伴的性命。老猎人走后,那少年猎人也和曼娘都守在老婆子铺前尽心服侍,希望老猎人出去能将灵药仙草寻了回来。曼娘更是急得跪在地下叩祷神佛默佑善人,不住口许愿。那老婆子看曼娘情急神气,不由得现出了一脸笑容,将曼娘唤到面前,说道:〃姑娘你太好了!

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说到这句,忽然停了口,望了那少年猎人一眼,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曼娘心中正在烦愁,当时并未觉出那老婆子言中深意。直到天黑,还不见老猎人回转,那少年猎人与那老婆子都着急起来,老婆子不住口地催少年猎人去看,少年猎人又不放心走,好生为难。老婆子见少年猎人不去,便骂道:〃不孝畜生!你还是只知孝母,不知孝父吗?再不走,我便一头碰死!〃曼娘见老婆子生气,便劝少年猎人道:〃恩兄只管前去,你娘便是我娘,我自会尽心服侍的。〃那少年猎人又再三悄悄叮嘱曼娘,除了在旁伺候外,第一是不能离开此屋一步。说罢,眼含痛泪,连说几声:〃妈妈好生保重,儿找爹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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