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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第1页)

地理符号的子楚时,不知不觉间,就俨然是新娘亲以及她丈夫的自家人了。这种细节,未必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但却是不可以忽略的润滑剂,与上述刺骨手谈,足相呼应。

上天真的眷顾耐心的人。在吕财东不惮烦的周划之后,昭王不久死去,太子即位为孝文王。这位查尔斯一样老迈的王子,当时已经五十三岁,漫长等待之后的大位,在莅临的时候,往往是有代偿的,所以仅仅一年,具体说则是除丧后即位三天,他便识相地戏剧性死掉,屁股刚坐上去的太子席位还没够暖,前人质王孙就成了现任的庄襄王。华阳夫人变身华阳太后,人质王孙的亲娘也被尊为夏太后。历史的安排,就像一部设计妥帖的机器,在正式程序启动之前,逐一敲打掉了预设的键盘。

然而,这样纷纷及时死掉的事情,还没有及时刹住惯性的迹象。三年后,叫作庄襄王的人质王孙在三十多岁的壮年中,居然也跟在几个前任之后匆匆死掉,他的儿子政作为正宗的太子,被立为王。原来历史的着落点埋伏在这里,前边的林林总总,不过都是必要或者不必要的铺垫。

怪谈·中冓之言(1)

这样的结果,大约也未必在吕财东的预算之中。因为庄襄王即位后,果然遵守诺言,因而他在元年便履新做了丞相,金印紫绶,掌承天子助理万机,同时封文信侯,食邑十万户,已然是定国立君,分秦国而共之了。可是好景居然如此灿烂地延续辉煌,新君又被历史的车轮碾扁踏过,十三岁的嬴政陡然间做了更新的新君,吕财东由丞相而相国,号称仲父,字面意思也就是二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那个在上的一人,又是个少年,吕二爸俨然就是不叫国君的国君,这场富贵,直把天都要捅破了。原来分享秦国的成果,是这般一个模样。

二爸的称谓,自然是尊号,表示的是作为政治家的嬴政的良心,之前和之后,都有旁证,譬如霸主齐桓公之于管仲,以及楚霸王项羽之于范增。吕二爸之于嬴政,称其为再造父母,并不为过,因而仲父云云,算得上是最不令人感到肉麻的荣誉称号。然而,按照史书的有关记录,个中却暗藏着比政治称号更深刻的瓜葛,其内涵颇有些不尴不尬的蹊跷。

说起来,嬴政的身份,有些暧昧。在他的本纪里,对其生身母亲的叙述,不过说他父亲在赵国担任人质时,见到吕不韦姬,悦而娶之,生下了他。但在吕财东的列传里,就有了略略细致的描述,说是吕财东娶了邯郸本地姿容绝美而又擅长歌舞的女子同居。看来具有舞蹈基础的女人,在成功人士眼里,总是有说也说不清楚的曼妙。于是该姬便有了身孕。这时,尚在破落阶段的人质王孙,作为合作伙伴,到吕财东这里串门喝酒是经常的项目。人的眼光会在喜欢的东西上游动,有意无意间,王孙瞧见了该姬,顿时一见倾心,立马不客气地向衣食父母的伙伴索取。这种夺人所爱的无耻行径,自然是王孙本色,也是吕财东平日里惯下的娇纵。吕财东虽然相当的不高兴,但念及这奇货的长线题材,家产都拆破了打点,一个女人也只好舍得了。

该姬的去留态度,史书上都付阙如,大约是不详或者不屑。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想来,其中大约是有些玩物身世的哀痛吧。但她毕竟出身欢场,流莺性情,离愁闲恨容易排解,是个能够面对现实的女人。终于,她坦然隐瞒了自己肚皮已然揣馅的前科,接受了换夫协议,并且在之后的某日,砰的一声,生下了政。母凭子贵,于是该姬顺理成章地做了王孙的夫人。可见,接受现实是多么具有生活智慧的选择啊。

关于政孕育的月份,也就是太史哥所说的大期,一向有不同解释,有云十月,有云十二月,都有经书上的确凿依据。其实,不论大期所指是十月还是十二月,在姬做夫人的case中,都应该是没有引起当事夫君怀疑才是。也就是说,该姬的产子,是在换夫之后正常月份实现的。毕竟,早产两个月和庄稼地里多收了三五斗,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大事件。以王孙的IQ,在与吕财东达成合作的过程中,对吕财东大子之门的试探切口,能够心知所谓,肚明诱惑所在,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而以破落王孙异乡潦倒的人质生存环境,也足以诱发增厚他的社会阅历。因此,寻常人都瞒不过的超期生产,哪里骗得了他。况且,他还因此将该姬扶作夫人,以一般的心态而论,谁都没有必要为自己的绿头巾招摇昭彰的。所以,从该姬受孕财东而言,自然是十二月的超限,而以该姬换夫王孙而言,当然是十月的如期。

如你所知,太史哥的上述描述,被后世视为传说,因为秦国用战争的手段统一天下,没有尊重所灭国家人民尤其是长官们对国体的情愿选择,不免犯下众怒,于是脏水瓢泼,一切仇怨,化作居心恶毒的宫闱秘闻,中冓之言,口耳传播,终究被太史哥采纳,便有了吕政的讥讽。

这果然是大有道理的判断,而且,在太史哥所著春申君的传记里,也有一段类似的故事,被郭沫若老指为如像一个刻板印出的文章,情节大类小说。这样看来,太史哥的叙述中,就搀兑上了比之春秋笔法更其倾向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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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谈·中冓之言(2)

实在说,历史的写作,当然是有选择的陈述,否则张家大婶私通隔壁刘家大爷之类的短长,将会淹没所有的记载,所以选择在所难免。有选择当然就必然有倾向,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其实,不止是太史司马哥,谁又见过没有丝毫倾向的历史呢。至于大类小说,反倒未必只有负面的解释,鲁迅先生说太史哥的著作是无韵离骚史家绝唱,的确将文史打成一片,小说的文采成就绝唱的历史,显然不是什么坏事情。只是太史哥之后,更经常的只是端足架子的正经语,他那样诱人的风采不大多见,于是绝唱竟成绝响。

实在说,太史哥被后人诟病的倾向,还不止于上述。譬如在政即位国君之后,充分分享成功果实的吕二爸,还时时与作为太后的前该姬私通。而表述如此行为的句型中,动作的主动发出者,便是太后,也就是说,吕二爸此时是被动接受的老相好。也是,拜相封侯的吕二爸,食邑十万户。一向说,宰相须用读书人,而以并非开国元勋的前商人出身,二爸有如此地位,真正是史上超卓的异数。如此泼天的富贵,论到本能欲求的满足,恐怕日日斫伐,也应接不暇,哪里用得着去和半老的娘们儿肉身叙旧,更何况这半老娘们儿还是当今的太后。因此,不难判断,吕二爸此时行险,基本上处于应召的被动态势。

随着政的渐渐长大,这种杀身之祸须臾将至的境地,当然不是具有大智慧且正当全盛期的二爸所安心的。为了避祸,二爸决心将交纳公粮的责任移交给别人。通过一系列安排,他力挺一位名叫嫪毐的比自己年轻的人。

嫪毐的名字写起来有些麻烦。权威辞书《说文》上解释说,毐的意思是士之无行者。尽管后人辩白这是此字的本义,但这样烙着做一万件好事都逃不脱的贼戳记,字面太具侮辱成分,寻常人如何会选来描述自己,显然是后来人的声讨,或者就是挪来专做替换的。以下内容便是之所以声讨的所在。

上面的麻烦,二爸当然是不在话下的。窃国的大麻烦都不在话下,这点点小意思,不过毛毛雨而已。嫪少是二爸通过察访的形式寻觅到的接班人。因为要从男女上立足,所以嫪少被选中的理由,当然仅仅局限在此一方面,他的称号便叫作大阴人,也就是拥有巨大生殖器的人,这成了他的吃饭家伙。二爸先将这大阴人收在门下作了舍人,也就是类似食客的伙计。这算不得委屈,大名鼎鼎的楚人李斯,发迹前也不过如此。然后的事情,是要让太后主动要人。经历了政治博弈的大手笔,这样的小圈套,二爸信手拈来。在一个适当的游乐场合,舍人嫪少作为嘉宾登场,真人show节目的具体内容,便是用他的长物拨动一个桐木轮子做转动的戏法。效果一如预期的那样,博得一片喝彩。

这样激凸的行为艺术绝活,当然耸动视听,也当然会不胫而走,何况还安装上了特意的轮子,因而很快就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果然势在必得。但太后是前第一夫人,国家形象,因此便不可以堂而皇之地解决寡居的生理需求。一切都需要一个政治上正确的程序。这个程序由于事关国家体面,必须有所迂曲。第一步,竟然是先让人告发,给嫪少定一个该当宫刑的罪名,这虽然听上去十分痛苦,但却让嫪少有了进宫做官的资格;下一步,则怂恿太后,由她出面,关照操刀手一笔封口费,做些拔掉胡须之类的打理装扮,于是,无须道的嫪少,便名正言顺地来到了太后身边。

屡次经历换夫游戏的太后,哪里计较再次的肉欲转移,绝不会有《围城》中我你她小姐的忸怩作态,俨然是豪情万丈不忌生冷的烂桃花,换手如换刀,老娘我大胆向前走。而作为二爸严格把关送上的床头特贡,嫪少虽然出道晚,却也不是青涩宝贝,在饥渴的太后眼里,无疑是上等货色。金风玉露,果然绝爱之。从此二人溺在一起。

鉴于身家性命的攸关,二爸不想做太后的泄欲工具,而嫪少则没有选择,他必须行此险着,方才能肉体赌明天,以献身的代价博得富贵。因此,二爸的组织安排和嫪少自己的个人志向,于此达到了完全的一致。这在嫪少,乃人生大幸事之一,因而双方默契,一拍即合,速配度几乎100%。而二爸乃是性情人,功成身退,觅得替身,李代桃僵,再扶上马,送他一程,祝你幸福,也祝你舒服,甚至,在替身后来居上,权势独揽,成为国家大事决定人时,作为淡出者,二爸也依然采取了默认的从容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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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谈·中冓之言(3)

不过,许多后来的闲人,对太史哥于嫪少的若干描写,以为是极写闺房猥亵,不堪之极。关于嫪少玩弄的是否闺阁秘戏,限于术业的不同专攻,这里姑且暂不讨论,就算太史哥于此写得不堪,实在也无可厚非。尽管前贤一向有为尊者贤者亲者讳的道德提示,嫪少虽然不在此一提示的行列,但权色交易甲方的太后,确属当讳的尊者无疑。但是,从一个旁观的角度,历史的书写者并没有为这些人忌讳的道理和义务。写历史,不讳尤其是对尊者们的不讳,才是本色。如果什么都讳了,就不再存在所谓历史。况且,尊者们需要讳的阴私,理论上实属国家大事,秉笔而直书,正是史家职责,曲而讳之的技术手段,反而不够道德。因此上述的毒舌批判,也姑且可以搁置一边不论。

倒是那对各得其所的男女,反而不好遽下判断说,他们只有色情,没有爱情。也许嫪少在寻常人眼里是个纯正的流氓,但闭锁深宫,与一个半老女人,终日缠绵缱绻,并且生下了两个将国家体面掼在地上的孽障,这样的皮肉生涯,该说也对得起太后赏赐给他宫室车马衣服苑囿驰猎诸方面的恣肆,和事无小大皆决于一身的这场富贵了。至于拿国家权力作为色情交易的砝码,的确需要声讨,只是声讨的对象,起码不该仅仅局限于嫪少。

也要佩服二爸。在掌控生命的中奖率方面,他具有不可能的超常能力,堪称指哪儿打哪儿要中便中的神射手。在他和邯郸歌舞姬的你贪我爱之中,他只允许自己中彀一次,其他则都被作为单纯享受而忽略掉,这在修道士发明动物肠衣质地的安全工具之前,不能不说是非比寻常的。而那仅仅的一次,就是一注大破天的彩券。而后来嫪少的连庄中胎率,足以证明早年的姬后来的太后,一直是不乏肥沃的培养基,这就越发令人继续对二爸佩服了。

怪谈·野狐精(1)

不用说,太后的宫闱事件,不失为对国家政治秩序的一种挑战,尽管这种挑战具有相当的无奈,满足的只是最基本的欲望。诚然,这欲望的诉求在旁观者看来,略略有些张力。也许这与她的出身有些勾连,接连的换夫似乎也是导致她由被动变主动的一个诱因。国家体面也许在本能欲望面前,显得有些苍白,但她依然属于犯了错误的人,于是莎士比亚的朗朗箴言仿佛话外音一般油然响起:正像一个贞洁的女子,虽然淫欲罩上了神圣的外表,也不能把她煽动一样,一个淫妇虽然和光明的天使为偶,也会有一天厌倦于天上的唱随之乐,而宁愿搂抱人间的朽骨。

好在,以前的姬后来的太后,似乎在记载里,从来也没有和光明天使为偶的机会,有的无非是以物易物的交换,而不论是吕二爸还是嫪少甚至中间过渡的破落王孙,在总体或者局部而言,都算得上是人间尤物,根本不是枯朽的骨头所可方物的,因而她的淫妇身份,大有可以保留的余地。

有人以为,母亲在男女之事方面的糜烂,或许对政也就是后来的秦始皇之女人观大有影响。不过,这种以为也许忘记了,帝王们或曰成大事者们的女人观,当然不同于其他人尤其不同于草根庶民们安心的一马配一鞍格式,甚至茶壶配茶碗的建制也未必放在眼里,所以唐明皇和肥妃的故事,只好是民间文学冥想的特例。况且,作为一代君主,始皇帝所沉溺醉心的,大都游离在饮食男女这样的原始本能之外,女人于他,由于得到的太过容易,其实连权衡的砝码都算不上。在权力决定性姿态的前提下,他和他的母亲,在男女之事方面,都未必如后来人想象的那么阴暗,而后来的人,似乎也不必耿耿用今天的思路替他们设身做想。

在太史哥的自序中,有结子楚亲,使诸侯之士斐然争入事秦的云云口实,作为给吕二爸立传的理由。但具体到二爸的本传中,似乎并没有所谓诸侯之士斐然争入事秦的具体描述,只是在著作《吕氏春秋》的作者群体中,有他厚遇养士,至食客三千的间接证明。这也是《史记》的惯伎,不是特例。

令人放心的是,商人的出身,钓奇的居心,并没有影响他作为掌承天子助理万机的总理大臣,在治国乃至疆土扩张方面的施展,这一点,参考秦及秦始皇的本纪,略略归拢一下该阶段的事件,便不难发现。在庄襄王,以及政初即位,委国事大臣时期,他不但曾亲自诛灭东周,收纳疆土,而且在他担任执政期间,秦国的版图增殖了三川太原上党东郡,虽然其间也有败绩于信陵君领衔的五国联军的失算,以及河鱼大上蝗虫蔽天之类谁也规避不了的自然灾祸。这样看来,吕政时期,秦国起码并没有停止它的上升态势,或者说,也算得上是为之后政的统一天下,做了某些不可或缺的铺垫。无怪有人提出对比说,吕氏执政足以强秦,嫪氏当权足以败秦,吕之与嫪,正邪判然。

上述的铺垫甚至强秦,内中自然少不了那些食客的作用,因为招致宾客游士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欲并天下。作为并天下的副产品,食客们还充当枪手,以二爸之名,仿照当时辩士著书布天下的常例,写作了许久之后依然著名的《吕氏春秋》。这本略称为《吕览》的著作,有八览六论十二纪,计二十余万言,号称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这样夸张的号称,大约是文字的载体制约导致的必然后果。在纸张远未产生的时代,二十余万言——有心人统计,实际为十七万三千五十四言,绝对是一个足够洋洋洒洒的纪录,说它汗牛充栋也不为过。而所谓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考虑到斯时的天地万物古今基本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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