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想起方才的事,不由暗笑,连玉英也不忍为之冁然,在旁侍候的剑奴更向她瞅了一眼抿着小嘴,把头掉过去。中凤忙又喝道:“我教你不要放过贼人去,自己也得有个分寸,难道教你明知不行也去送死吗?”
孙三奶奶还在叽咕,一看中凤脸色不对,才噘着大嘴走了出去。又过了一会方见侍琴回来道:“回小姐和李大奶奶,王爷说,李大奶奶有什么公事,本应该回年二爷去才对,现因时在夤夜不便去见二爷,不妨先向王爷说明,不过夜深了,王爷不便到我们小姐这儿来,他现在请小姐和李大奶奶就到年娘娘屋里去咧。”
说着忙和剑奴二人点上一对绛纱宫灯,在一旁伺候。中凤本待不去,侍琴又道:“王爷因为恐怕还有事和您们两位商量,所以命我务必要请小姐同去一趟咧!”
这才二人一同前往,到了年妃屋子里,桂香先向雍王和年妃请安问好,然后才把昨日经过说了。雍王在灯光之下把桂香一看,只见她较在府里竟瘦多了,不由笑道:“这些时你辛苦了,六阿哥豢养着几个喇嘛我是知道的,他对太子捣鬼,我也有耳闻,不过想不到他对十四阿哥也在皇上面前说起坏话来,既如此说,那六阿哥的府里,你倒不可不去一趟呢,不过你功夫才恢复不久,六阿哥府里虽无出色人物,那些喇嘛也不大好惹,而且还畜有一对马猴,那东西比功夫差一点的护院把式要厉害多了,你有这把握能去吗?”
说着又看了中凤一眼,中凤忙道:“如果王爷不放心让李大嫂去历险,我愿陪她去一趟,反正时候还早尽来得及咧!”
桂香道:“这是我的事,怎么好劳动云小姐咧?”
雍王笑道:“你倒不必客气,一来两人同去可以有个照应,二来如果探有机密,便可以由云小姐回来告诉我,你便可直回十四阿哥那里去,等明天晚上再将十四阿哥得讯之后的情形来告诉我,也省得多跑一趟。”
接着又命人取来一付八宝珠环笑道:“这对环子本早就想送你了,现在就算聊偿数月之劳吧。”
桂香看了年妃和中凤一眼笑道:“贱妾蒙王爷之恩,贷以不死,又令立功赎罪已是感激不尽,焉敢再受赏赐。”
雍王道:“既能立功岂可无赏,这不过聊酬这数月之劳,以后只要能将十四阿哥和各方的消息不断送来,我对赏赐是不会吝惜的,你如不便带去,那旧日所居的红香小筑房间里的东西一点未动,全由你姑娘保管着,不妨前去看看,以后只要出来,也不妨到那里去小憩一下。”
说完不由笑了一笑,桂香只得收了谢了又谢,才和中凤告辞出来。
两人到了中凤房中,命人取来桂香应用兵刃暗器,又重行结束了一下,中凤并将血滴子近日规矩略说,这才一同向允祀所居的礼亲王府而去。
这两人一上房,一前一后,便似流星赶月一般,一路穿街越屋如履平地。饶是天子脚下,宵禁森严,也没有谁能看出,那背阴一处,两缕黑烟闪动,便是两个人来,不一会便到礼亲王府,两人居高临下,纤手搭在额上一看,只见府中好几处全是灯烛辉煌,兀自未熄,好似有什筵会一般,中凤连忙一扯桂香悄声道:“你看,这府中直到这时,灯火还未全熄,一定有事,你我来得也许正是时候呢?”
桂香也低声答道:“闻得喇嘛闹鬼全在夜间,说不定此时就正在出点花样亦未可知,我们何不趁此下去,到灯火最盛的地方去看一看。”
中凤摇头道:“下面人多,你我全是夜行装束,万一一下闪避不及,就非出乱子不可。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屋上窜过去,等到附近再作计较。”
桂香点头,两人商量之后,再一看那灯火最繁盛的地方正在宅南第二进的一座院落里面,便径从房上一路飞跃过去。不一会,去得渐近,再定睛一看,那座礼亲王府一共七进,坐东朝西。那座院落正是南边第二进的一个跨院,还隔着一座院落便见灯火通明,人影憧憧,更夹着金鼓之声,再窜到跨院前进的屋上伏身一看,只见那座跨院一共五开间,左右均有厢房,室中一群喇嘛,正在敲打着法器,不断的在跳踉着,虽奇怪的是有的喇嘛,竟套着神头鬼脸,光怪陆离不可名状,简直像一群山精海怪在打架一般,两人不禁都觉得有点好笑。
忽见中立一个红衣喇嘛,倏然高擎着一柄长可六七尺的铜铃,连摇不已,那铜铃大响之后,所有装神弄鬼的十几个喇嘛一齐膜拜在地,屋中所有灯火全暗了下去。霎时间,灯光一片惨碧,远远看去,更觉阴森异常,那些伏在地下,头戴神头鬼脸的家伙,蓦然全都站起来,被那绿色灯火一逼,便无异真是一幅地狱变相,转瞬又从那红衣喇嘛身后,纵出一个半袒着左肩,双乳莹然的红裙少女来,一只腿屈着,一只腿立在地上,旋风而舞,那件红裙,被旋起得老高,雪腿粉股都陈眼底。中凤方唾了一口,向桂香悄声道:“这闹的是什么鬼?天下竟有这等不要脸的女人,这样跳跳蹦蹦的到底算什么呢?”
桂香悄声笑道:“这也许就是行法咧,您别看轻他,说不定就是教人送命的着子亦未可知。”
接着又指着跨院门外道:“您看,那边来的那个身穿团龙马褂四开气袍的少年人也许就是六王爷呢。”
中凤一看,果然有个身穿亲王服色的瘦削少年,后面跟着两个俊仆大踏步走进来,一见那红衣喇嘛便道:“法王,您多辛苦咧,今夜行法又该完了吧,到底要多少时候才可以大见效验咧?”
那红衣喇嘛且不理他,把手一摆,那个半裸少女,纤腰忽然向后反折,一路筋斗打到院落当中,接着各神头鬼脸的人,一齐从室内走出来,又敲打着诸般异样法器,围上那少女一阵跳动,那少女在人丛中又是一路筋斗,四面八方乱翻乱滚了一阵,然后倏然站起身来,直趋室中向那红衣喇嘛,拜了两拜,又向身后闪去,那红衣喇嘛这才单手举掌道:“恭喜王爷,这功行便将圆满咧,再有七天,我那秘咒便可炼成,一切人等,只要知道他生辰八字,生死祸福便全掌握在王爷手里呢。”
中凤桂香一听,那少年果是六王允祀,料有蹊跷,相互伏在屋脊上一打手势,索性看下去,接着又听允祀道:“果能如此,我自不吝赏赐,但不知此法如成,是否可以同在一个时候咒禁多人魂魄吗?”
那红衣喇嘛,咧开大嘴笑道:“要费了这几个月的劲,只能咒一个人,还能算我红教中的妙法吗?王爷如若不信,七天以后,便可以当试验的。”
说着,灯火立即大明,那些小喇嘛们一个个卸下面具、收起法器径去,那个少女也转向屏后。允祀又笑道:“法王真个法力无边,我岂有不信之理?此间法事既毕,且到我那外书房小坐,容再请教如何?”
那红衣喇嘛笑道:“王爷又想问我什么呢?还是那梅儿图的妙诀吗?”
允祀道:“今晚倒并不是为了这个,此地耳目众多,不宜多说,咱们还是到那书房去,您喜欢的是爆羊肉老白干,我们到那里去,边吃边说不好吗?”
红衣喇嘛一笑,立刻放下那柄铜铃道:“既是王爷有话,我遵命就是。”
说罢,两人相携出了跨院,桂香连忙一扯中凤,在房上也低着身子跟了下来。遥见允祀和那喇嘛,出了跨院,便从一条火巷径入第三进正屋的院落。二人略一瞻顾,便也从跨院房上,窜过火巷,到了第二进房上.再伏在屋脊上向第三进看时,允祀已经携着那红衣喇嘛,走入第三进正房右边屋子内去。二人一见下面连那两个小听差也进了屋子,院落火巷两边无人,又相互一打手式,从火巷墙上,飞跃到第三进房上。桂香低声道:“云小姐,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事商量,您替我在房上把一把风,待我伏向檐下去窃听一下好吗?”
中凤点头,立着掣剑在手,向鸱角后面将身藏好,看着前后院落和火巷中动静,那桂香一稳背上短刀,和胁下革囊,右脚挂在檐下一夜叉探诲,先向房里一望。只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