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所这样的管理机构,都有正式官吏编制。还有慈幼局、养济院、安济坊、漏泽园这样的官办公益机构,亦有州县衙门委任的管理者,自然也要县里开工钱……林林总总、各种机构加起来,人员竟比县衙里的人数还多。
实际上,三班六房还好些,那些派出机构全都缺编严重,本来该胥吏干的活,皆用不花钱的役夫顶替。然而每个月,县里都是按照五百三十人发放俸禄。自然,多出来的差额,便进了经手人的腰包……
这个,李晟跑不掉,刁簿更是首当其冲!要是魏知县踢爆的话,他非得掉脑袋!
豆的汗珠从刁簿额头沁出……(未完待续)
第一卷富春山居图 第四十一章 如何挤走上司(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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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簿虽然知道魏知县,不会真把吃空饷的事情踢爆。但也知道他的意思很明白——我对你们那些门门道道清二楚,你要是再不松口,就陪他起完蛋吧!
‘看姓魏的这样子,就知道他手里已经有确凿的证据,真把这种二愣子惹急了,他什么都干得出来……’权衡利弊之后,刁簿不出意料的选择了自保……
回到簿衙,刁簿寻思了好久,才让人把李司户找来。
李晟进门,便挂起谦卑的笑容道:“人,您找我有何吩咐?”
“老李,坐。”刁簿让李晟坐下,又让人上了茶,几次都难以启齿。
“人,到底有什么事?”李晟奇怪道:“只管说就是,让属下赴汤蹈火,也再说不辞!”
“没那么严重,”刁簿呵呵笑道:“不用赴汤蹈火,只是要派你个差事。”
“什么差事?”李晟愣。
“咱们富阳地处要津,会江驿的事务十分繁忙,张驿丞三番五次要县里派得力吏员前去辅佐。”刁簿硬挤出笑容道:“老爷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让你去担任这个驿吏……”
“呵呵……”李晟闻言干笑道:“人讲的笑话真可乐,笑死属下了,哈哈……”个平日死板着面孔的家伙,此刻要把脸笑成菊花,实在是件很恐怖的事。
“我不是说笑的。”刁簿叹口气道:“这是调令,你明天就得去会江驿报道……”
“……”那朵残菊凝固在李晟的脸上,久久不能散去。
刁簿等他接受这噩耗,“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我已经尽力了……”
“为什么?”李晟终于敛去笑容,声音冰冷而愤怒。
刁簿又叹口气道:“数年来,你虚支费用、饱私囊的事情,被人捅出来了。”
“怎么可能?”李晟顾不上否认,震惊道:“我的账本做得天衣无缝!”
“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刁簿道:“人家从永乐五年的账簿里,倒查出来的……”
“永乐五年的?”李晟又懵了,这不是自己用来难为王贤的么?难道那小子比我水平还高?怎么可能!定是有高人幕后相助……他登时想起,今天早晨张典吏没有应卯,直到现在还不知所踪。
“张华!”李晟额头青筋直跳,咬牙切齿道:“果然是‘咬人的狗儿不露齿’,我真低估了他!”
“我也琢磨着是他。”刁簿点点头道:“只有他才会整天琢磨着,找你的漏洞……”
“人,你可要帮我!”李晟压下恨意,他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忙起身哀求道:“这些年,我待人如何?人可不能不管我!”
“我要是不管你,出了这么的篓子,你还能去当驿吏?”刁簿叹气道:“是我为你苦苦辩解,魏知县才相信,是原先的司吏贪渎,你不过是失察而已,事先并不知情。魏知县这才答应不把你移送法办,也不开革你,只是让你离开户房,旧账笔勾销……”
“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李晟抬起头,血管双瞳道:“人的家业,多了不敢说,半以上都是我给挣来的。这些年来,坏名声都让属下担了,人只管坐享其成!才出了这点破事儿,人都不能担待么?”
“我怎么没担待?!”刁簿不快的皱眉道:“你以为自己就这点破事儿?实话告诉你吧,吃空饷、倒库粮、拿银库的钱放贷……你干的这些事儿,都让人家查出来了!要不是我给你担下来,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啊?”李晟登时呆住了,难道张华那厮这么厉害?竟能让我无所遁形?
“老李,你先起来听我慢慢说。”刁簿放缓语气道:“这些年你捞的钱,辈子也花不完。凡事物极必反,还是要见好就收的……到驿站呆几天,你可以告病回家,买田置地,当你的富家翁。同时呢,我还给你保留着吏员的资格,要是将来有机会,再调你回来当司户就是……”
“……”李晟明白自己除了接受,别无选择。他颓然坐在椅子上,感到下被抽空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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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值房的,他在自己的桌案后,枯坐了整整个下午,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死死盯着屋里的花草、桌柜……
当年接替去世的上司,成为户房司吏不久,他便重新装修了这间值房,并精心布置了每样家具摆设。当时他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间屋里坐到老,所以不惜工本的购置。谁知道这才三年不到,这间凝聚自己心血的值房便要易了!
李司户越想越伤心,最后竟伏案无声痛哭起来……
“人……”正哭得伤心,帘子被掀开了,户房另名荀典吏,也是他提拔的心腹进来,便见李晟哭得梨花带雨。荀典吏打了个寒噤,就想退出去。
“什么事?”李司户已经坐直身子,把头侧向窗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