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驰一年中大半的时光都在燕郦度过,只有父皇生日和过年的时候会回到宫里,但他和父皇的感情一点也不生疏。他的母父被人算计中了蛊毒,因而他出生的时候便从母胎里带了毒来,奄奄一息的连哭声都没有,是父皇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直到他痊愈。后来虽然母父与父皇和离,他也因为责任与母父一起去了燕郦,但他从来没有忘记父皇待他的好。
可就是因为父皇太疼他,他才担心,担心弘毅哥哥会被父皇刁难。
为难倒不至于,江容远没有那么小气。只是作为父亲骤闻自己的宝贝和一个天乾在一起了,心里难免都会有些不快。
小驰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你是怎么想的?江容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天乾,沉默寡言的青年人抿着嘴、脸上带着些倔强。
就算不能标记,我也会对乐驰不离不弃。青年字字铿锵,倒是肺腑之言。
江容远沉着眉又问:你可知你只是个侍卫,而乐驰是大兴的皇长子、燕郦的王。
臣知晓。拓跋抬起头,正面迎上皇上的质问,我不会做乐驰的攀附,我会用实力成为能与乐驰比肩的人。
江容远总算露出一丝笑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身份的差距并不是问题。只是我不赞同你与小驰在一起,并非因为此。
皇上这话让拓跋心中咯噔一下,他看到皇上严肃地看着他,问道:拓拔弘毅,你放下了吗?
冷汗瞬间顺着背脊流下,拓跋的心像被人戳了一刀,他竟说不出话来。
朕知道你对朕有仇意,但朕想知道对小驰呢?江容远步步紧逼,你恨他吗?和他在一起是为了利用他吗?
我拓跋想自己应该立刻否认,说不是这样的,他是真心想要乐驰在一起的。明明是自己已经做好决定的事,可不知为什么他说不出口,特别是在自己的仇人面前。
他清楚地记得接到父母讣告时候的情形。薄薄的一封信递到他手里,他除了接受,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为父母送上最后一程都做不到。
多少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他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封讣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每多读一遍,和着血泪的恨意就升腾一分。甚至有的时候看着江乐驰,他都忍不住会想,成王败寇,他已是家破人亡,而乐驰却欢欢喜喜地生活在本来该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的地方。
拓跋缄默,江容远面色不善起来。拓跋作为江乐驰的贴身侍卫,家世背景他自然一清二楚。原本看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以为他们已经磨合在一起,谁知这拓跋竟还怀着这份恨意。若是如此,他绝不可能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拓跋不知什么时候江乐驰出现在门口。他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一步一步走到拓拔弘毅面前站定,你恨我吗?
看见江乐驰来了,拓跋再也维持不了那般镇定自若。他看着江乐驰的脸,那双平时里盛满笑意的眸子此时如一池深潭,不带情意,幽深得看不见底。江乐驰的目光是世界上最凌厉的刀子,拓跋只觉心口生疼,之前的预感真的应验了,有什么他抓不住的要飞走了。
乐驰,拓跋声音低哑,他想要去碰触江乐驰的手却被躲过了,我不恨你的,我只是
你只是恨我的父皇、恨我们大兴。江乐驰惨然一笑,替他补完了剩下的话,那和恨我有什么区别呢?
是啊,他是皇上的儿子,是大兴的皇子,有什么区别呢拓跋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最是清楚江乐驰的性格,他爱憎分明,知道自己有这般念头,不用皇上下令,他自己就会离开。何况自己还没有能够标记他?就连最后这一层薄薄的羁绊都没能留下。
拓跋闭上眼,心如刀绞。睁开眼时,他郑重其事地向皇上叩首行礼:臣配不上燕郦王,还请陛下为燕郦王另择良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