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那天,细密的雨丝自天鹅绒般的天空落下,整个维港彩灯闪耀,圣诞树装点街道,码头上有街头艺人在表演,欢声笑语伴随着轮渡的汽笛,传向极远极远的天边。
他站在数百层的高楼顶,俯瞰脚下如蝼蚁般的芸芸众生。
每个人都比他活得轻松,笑容真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那样,玻璃镜面中的自己,面容憔悴,恍如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他站在露台边。
眼前是对面大楼巨大的电子广告。
天王封年为某国际品牌代言的香水广告。
一身黑色燕尾服,手持一根银色绅士手杖。封年背对着镜头,侧脸,眼睛微微向下,望向包裹在粉色水晶瓶中的高雅香水。
底下一排白色花体英文:beyourself
做你自己。
程澈凄然一笑。
他何尝不想做自己,可自己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啊。
身后有一双手,慢慢靠近。
他没有回头,却清楚那是谁。
商场上的对手,永远把他踩在脚下的胜利者。
对方不费吹灰之力,指尖在他肩上轻轻一点,他便如同破碎的蝶,自那个世界坠落了。
眼前是缤纷的彩灯,细密的雨,以及封年,悲悯却漠然的眼。
……
轮渡到站,程澈随着人流走出码头。
1989年的维港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周围的高楼还不太密集,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海风咸腻,轻轻吹动栏杆上的旗帜。
那是封年演唱会的海报。
封年一身漆黑,负手走在幽暗小巷,一抹月光映在他侧脸,整个画面因此而点亮。
底下是演唱会的主题:问路。
——不问出身,不问归处。
无数粉丝自四面八方涌来,高举写有封年名字的灯牌,还有荧光棒,红红绿绿染遍整个海面。
就连今日的街头艺人也相当应景,弹奏吉他,哼唱封年的成名曲《天王》。
可比程澈唱得好。
他忍不住驻足,在人头攒动里,随着节拍轻轻拍手。
一曲终了,街头艺人向观众鞠躬:“谢谢大家,祝愿所有风筝都有个美好的夜晚。”
风筝是封年后援会的名称,不少人自制了应援t恤,正面写着:神爱世人,背面则是:我爱天王。
路边有兜售荧光棒的,程澈买了一把,想了想,见隔壁小烟摊有润喉糖卖,一并买下,揣进口袋。
随着人群,剪票,进入会场。
演出尚未开始,人声却已鼎沸。
不少人尖叫、高声说话,封年的名字无数次被提及,是这个时空里,所有人眼里,绝无仅有的唯一。
气氛渐渐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