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回,他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那一次,一只厉鬼因为当值鬼差的疏忽,从鬼狱里脱逃而出,我恰恰巡游在外未归,钟老鬼知道了,又擅自作主,一路追踪厉鬼而去。等到我接到禀告,赶回事发地时,他们两个已经在冥界的入口处斗得不可开交。那恶鬼也是个有点本事的角色,钟老鬼一时竟无法将它擒下,我正要出手,你们那位脾气暴躁的老祖宗已经抢在我前头,用尽全力一剑朝那鬼物劈去,也许他一时情急,竟然失了手,不但没能击中对手,他那一手没轻没重的蛮力反而将隔开人界与冥界的结界击穿了一个大洞。如此失误,非同小可,一旦不能及时封堵,冥界里处心积虑想逃脱束缚的恶鬼们就能借此大举冲回人界兴风作浪,若事态发展至此,即便我身为冥王,也无法挽回。”
“所以……所以老祖宗用自己的精魄化成了四方镇天印,堵上了这个大洞?”没费多大劲,钟旭就想到了这一点。
“唯一的办法。”他遗憾又无奈地点点头,“不过,镇天印里只有钟老鬼的两魂六魄而已。”
“两魂六魄?”钟旭一愣。
“剩下的一魂一魄,用来生成了一个连我也破解不了的咒念。”司徒月波回过头,微笑着盯着钟旭,“就是你一直佩戴的那块护身符。钟老鬼临去之前,将咒念刻在牛骨之上,交给了家人,要他们世代相传,此物能保钟家上下平安。”
“你说的咒念,就是,就是……”钟旭恍然大悟,吃惊地捂住了嘴。
“不错,冥界中人,永远伤不得钟氏后人性命,除非,你们甘愿自行放弃。”司徒月波故作头疼状,继续道:“所以,不论你们钟家的成员被鬼物伤得多严重,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不到寿终正寝,谁也动不了你们半根汗毛。钟老鬼这招委实厉害,护了你们生生世世,却把我给害苦了。”
“原来那护身符后的经文,是这个意思……”钟旭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但是又无法完全确定,口气不再像先前一样硬朗,“但是,镇天印现在出问题了。”
“不是现在,”他伸出手指左右晃了晃,“而是在两百年前,镇天印就出问题了。”
他轻松一句话,钟旭目瞪口呆。
“改朝换代,杀戮征战,人类一次又一次的自相残杀,使得冥界满心怨念的冤魂一日多过一日。镇天印的承载力并非无限大,怨灵们妄图杀出冥界的念力越来越强,当这种力量积累到足够的时候,镇天印早晚被冲毁。此封印一毁,唇亡齿寒,冥界所有防护都会随之消失,包括羁押众恶鬼的鬼狱。事实上,两百年前的时候,镇天印的南方部已经出现了裂缝。”司徒月波顿了顿,脸上仍是波澜不惊,“还好发现及时,我把那裂缝给补上了。”
“你?!”钟旭双目圆睁,“镇天印历来都是由钟家后人守护的,每个十年之期我们都会以自己的血液巩固封印,你又不是钟家人,如何能修补?!”
“哈,听你的口气,活像我抢了你们天大的功劳一样。”司徒月波言带调侃,道:“你自己也说了,你们的力量,充其量也只是巩固‘罢了’,镇天印若真出现了裂缝之类的大问题,就算你们钟家上下把血流干了,也无法‘修补’,懂吗?!当初钟老鬼给你们定下的十年之期,初衷也不过是希望借你们的力量,保养好镇天印,就算不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至少也能延长封印的寿命,不至于被一举击溃。”
“那,那牧场,在牧场出现的,移位的北方部又是怎么回事?”钟旭一把抓住他的手,急急问道。
“我干的。”司徒月波指指自己,轻笑,“不久之前,北方部也出了麻烦,我一时无法弥合,只得将此部分封印移到牧场,引你们一家到那里,借你奶奶的力量,在北方部上暂时布下一个新封印,虽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起码可以延缓裂缝扩张的速度,让我有时间完成剩下的计划。”
“你……”钟旭眉头一紧,除了个你字,再说不出其他。
现在才知道,自己那场独特至极的婚礼,竟也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步骤。虽然已经了解个中缘由,但是被所利用的感觉仍令钟旭郁郁不快。
“还好,虽然我的计划实施得辛苦了一些,到底还是顺利完成。”他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有你做冥王的继任,我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等等!”钟旭似乎对他“总结陈词”的态度很不满意,追问道:“我还是有很多东西不明白。你若要我的性命,为什么早不威胁我?还从头到尾费尽心思接近我,娶我,与我过与平常夫妻毫无二致的生活,这么折腾,岂不是太浪费时间了吗?还有,你刚才说花了十六年在我的身上,什么意思?”
“你的问题总是那么多。” 司徒月波打了个呵欠,“唉,虽然你是你们家族的最强接班人,可是,要做冥王,仍是差得远呢。”
一阵凉风吹过,他仰起头,很享受似地深呼吸了一口,方才娓娓道来:“当镇天印的北方部出现问题之后,我便意识到,该是找下一任冥王的时候了。寻来找去,也物色了好些对象,最后发现,始终只有钟老鬼的后人方是上上之选。”
“就是……就是……我?!”钟旭忍不住插嘴,满脸都写满了不敢相信。
“我最初考虑的,是你姐姐,钟晶。”司徒月波顿了顿,“可是这个想法我很快就放弃了。”
一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姐姐,钟旭的心在惊讶的同时,也剧烈地抽痛了一下。
“你姐姐的伏鬼天资不在你之下,奈何她生性温良,纵是我给了她冥王的全部力量,她也未必镇得住整个冥界。这个险,我冒不起。”司徒月波拨开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丝,狡黠地一笑,“但,幸好还有一个跟姐姐截然相反的妹妹。”
钟旭垂下头,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问了一个看似与以上谈话毫无联系的问题:“跟我姐姐做交易的人,莫非是……你?”
“当我确定了由你做继任之后,跟你姐姐的交易,便是我全盘计划的第一步。”他一点都不否认,而言辞间,却夹杂了几许无可奈何,“你八岁时的那场大病,是我一手设计。然后我找到你姐姐,编了一套让她信服的谎话。最后在她自愿的情况下,取走她身上的所有灵力,封入了你的身体。另外,为了避免出现任何可能影响我计划的节外生枝,我抹掉了你们全家人对你姐姐的记忆,同时要求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永远保持缄默。”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