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翼缓过一口气来,放声大笑:“你死了这条心吧!婉婉是我的女儿,我才是她的爸爸!这辈子,她都属于我……呃!”
易良择飞起一脚,狠狠踢在楚天翼的心口,将他踢得飞了出去。
哪怕被揍得死去活来,楚天翼仍然坚定不松口。
而婉婉看着楚天翼被打,吓得尖叫起来。“不要打爸爸!不要打爸爸!”
何依见场合混乱到不可收拾,更怕吓到婉婉,只能提醒易良择:“尽量别动粗!不要吓到孩子!”
易良择回过头,见何依在冲他打眼色,知道是为了婉婉。他深深知道,今天这个结若不解开,那将是留在婉婉心里永远的心结和阴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他下定了某种决定。“楚天翼,你这么痛恨何依,痛恨她的父亲何翰林,不过是因为怀疑何翰林举报了你的父亲楚市长,害他被双规丢了官间接也丢了性命!在你眼里,何翰林是你的仇人,在何依的眼里你是她的仇人!你们俩斗来斗去,婉婉成了牺牲品!她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就因为她是何家的后人么!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根本就冤枉了何家!”
“放屁!”楚天翼剧烈地喘息着,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渍,冷笑道:“当年的事情我查了好久,就是何翰林举报的,我不会冤枉他!”
没有再继续跟楚天翼争辩,易良择给小迟打了个电话,让他取了车里的一个文件夹过来。
过了一会儿,小迟拿着一只加了封漆的文件夹走过来了,交给易良择。
易良择没有接那只文件夹,只对倒在地上的楚天翼呶了呶嘴,吩咐道:“把这个交给他!”
楚天翼挣扎着站起身,疑惑地看着小迟送过来的东西,没有接。“这是什么?”
“打来看看!”易良择冷笑,语气充满了讥讽;“看了之后,保管你能解开多年的心结!”
尽管反复劝说自己不去看这个东西,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般,他发现自己的手臂伸出去接过了那只文件夹,然后再慢慢地撕开了封漆。
整个过程,他的身体好像换了一个灵魂支配,完全不再受他的控制。
里面是一撂文件还有照片以及影印件,他逐一翻阅,脸色不由慢慢变得更加难看。
何依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就抬眸看向易良择。
恰好这时易良择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都读懂了对方的心声。
这肯定是楚市长被双规的证据和资料!
看完了整本资料,还有影印的票据和存根,楚天翼好像失去了支撑一般,整个人踉跄后退,差点儿再次跌倒。
那叠文件洒落,雪片一般铺在地上,好像楚天翼破裂的偶像。
一直以来,父亲都是楚天翼的偶像。他敬他爱他,在他心里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坚信父亲是被冤枉的,被嫉妒的同僚和万恶奸商联手合谋算计,才死得不明不白(收押期间心脏病发作去世)。
却万万都想不到,道貌岸然的父亲竟然真得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贪官。他贪婪、好色、弄权、转移资产、养情妇、私生子……所有龌龊的事情都干了一遍。
楚天翼一直坚信父亲是个清官,就因为楚市长两袖清风,家徒四壁。在他死后,交到楚天翼手里的遗产不超过十万块。一直以来,楚市长对待唯一的儿子都极为严苛,甚至还需要他勤工俭学。
这样的父亲怎么可能是贪官!一定是他的正直妨碍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才被诬陷,死得不明不白!
楚天翼发誓要为父报仇!等他查清了举报父亲的竟然是何翰林,又是震惊又是愤怒,纠结之后终于痛下决心为父报仇!
可是,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楚市长在职期间收取巨额贿赂,贪污公款,包养情妇,生下了私生子之后又向国外转移巨额资产。他聚敛的所有的不义之财都给了那个情妇和情妇养的私生子,而需要靠勤工俭学维持学业支出费用的楚天翼则是楚市长清正廉明的证明,让大家看到他对待唯一的亲生儿子都如此严苛,自然不会是贪官。
假的!都是假的!楚天翼仅是楚市长用来粉饰伪装的工具而已,就因为市长公子都过得如此清贪,大家都不会怀疑楚市长是贪官。
但是,真得终究假不了,假的终究真不了!一笔笔巨额公款被挪用,再一笔笔地转向国外,这些逃不脱银行系统的监测更逃不脱警方的眼睛。楚市长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他并没有被冤枉!
“我不确定何翰林是否举报了你父亲,但我可以确定一点儿,你父亲死得一点儿不冤枉!他的确是个大贪官!”易良择冷睨着楚天翼,看着对方那张冰冷的脸终于逐渐崩溃,露出震惊和绝望,他就知道这份证据给对方的打击多么严重。“你没有理由再继续恨何家的人!何依她没有欠你什么,婉婉更不欠你什么!相反,是你亏欠她们母女俩,欺骗她们压榨她们,用卑鄙的手段谋夺了原本属于她们的公司和财产!你那个贪官父亲把所有贪来的钱都转给了他在国外的情妇和私生子!你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今天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谋夺何家的,你根本就是跟你父亲一样卑鄙无耻为谋财不择手段的小人!穷鬼出身不可耻,可耻的是你心穷,能把最恶心龌龊的事情做得理直气壮!你凭什么认定何翰林是你的仇人?不过是你为谋夺何家财产找的理由和借口罢了!”
何依紧紧地抱着婉婉,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根本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难怪楚天翼对她有着不死不休的狠劲,原来他也是报仇来的!
楚天翼终于慢慢地抬起眼,慢慢地看向何依母女俩。突然,他身体猛的一震,眼睛里慢慢地涌起泪光。
何依将婉婉抱得更紧,冷声道:“你对我们何家做下的一切罪恶罄竹难书,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但你是不是该跟婉婉说点儿什么!她一直把你当成世上唯一的亲人,一直认为你才是她的爸爸!你该对她说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还配让她喊你爸爸!”
楚天翼慢慢抬起双臂,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慢慢地捂住自己的脸。他好像变成了石化的雕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可是,他的脊背却好像被谁用鞭子狠狠地抽打,剧烈地颤栗着。
“你说话啊!”何依清眸隐隐盈泪。她知道楚天翼相信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也明白他错怪了她也伤害了她。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她不需要他的内疚和歉意,她只需要他断了婉婉的全部念想,不再惦记着他这个毁掉何家的仇人!“告诉婉婉真相!告诉她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别再让她喊你爸爸,你根本就不配!”
终于,楚天翼慢慢地拿开了双手,慢慢地抬眸,但他的目光有些躲闪,几乎没有勇气跟何依愤怒的目光直视。他小心地避开她,看向她怀里的婉婉。那个小小的女孩儿也许是吓呆了,睁着乌亮的大眼睛,傻怔怔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