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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第1页）

雪地松软，那几道划痕虽然边缘已趋模糊，但依稀能辨出是一个字形。

宋卿鸾的字迹不似寻常女子一般、是带有闺阁之气的簪花小楷，反而重了力道，清峻之余，多了几分刚劲。

然而那字行到尾笔，那一捺收尾不及，缠绵地拖将开来，到底露了小女儿情态。

是个&ldo;欢&rdo;字。

晚间又下起了雪，破絮一般，乌沉沉地洒将下来，仿佛没有尽头。

周怀素一路浑浑噩噩地从朝露殿出来，也未撑伞，由着风雪打在脸上，冰寒刺骨，竟也不觉地疼。

宫门口稀稀落落停着几辆马车，当中一辆前头坐着的小厮正搓了手呵气，远远瞧见周怀素来了，忙从车里抽了把伞出来，一面撑了朝他小跑过去，等跑到跟前，高举了伞替他遮了风雪，微微喘气道：&ldo;这……这恶天气，少爷出来身边怎么也没个撑伞的人?&rdo;又嘿嘿笑道：&ldo;小的还以为您今儿个又不回府了，只照例来这等上一等，不想今日却没白等。&rdo;却被周怀素推了开去，他也不要他打伞，仍是独自走了。

那小厮一时摸不着头脑，见周怀素一脸失魂落魄，只当是在宫中碰上了不如意的事，多半是得罪了圣上，不过周怀素如今圣眷正隆，谅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并不放在心上，仍是撑伞跟了上去。

却见前头周怀素突然停了下来，肩头微微颤抖，竟是癫狂笑了起来，而后笑声渐止，却有若有似无的呜咽传来。

小厮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上前察看情形，见周怀素此时闭了双目，已不复先前失态，只咬紧牙关，微微打颤，像是在竭力隐忍着甚么，便小心问询道：&ldo;少爷，您……您没事罢?&rdo;不料周怀素这一睁眼，却是一道极怨毒嫉恨的目光射将过来，直把小厮看的心头一跳，声音打颤道：&ldo;少……少爷……&rdo;

周怀素看他一眼，慢慢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道：&ldo;走罢。&rdo;

第72章再遇故人

小厮此时方才松懈下来，抹了一把额头冷汗，连忙举伞随周怀素一道朝马车走去。

此时已是酉时三刻，再有一会宫门就要关闭，周怀素挑开车帘正要上车，不远处一群宫婢赶在门禁之前回了宫，守门侍卫要了令牌察看，一旁侍卫提了灯笼过去，周怀素余光瞟到灯火，略觉晃眼，忽听当中一名宫婢道：&ldo;奴婢是随紫嫣姐姐一道出来采办的，因入宫不久，怪不得军爷觉得眼生，只是天气严寒，几位姐妹皆体弱畏冷，还请军爷通融。&rdo;恍惚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于是转头望去，只见方才说话那宫婢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容貌，却好似生了感应，忽然抬头朝这边望来，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惊。

周怀素惊惧过后，慢慢冷静下来，吩咐一旁小厮道：&ldo;去把那名姑娘请到马车上。&rdo;自己坐进了马车。小厮虽是不解，但也照做了。

不一会那&ldo;宫婢&rdo;上了车，看了周怀素一眼，在他对面落座：&ldo;也是巧遇，居然在宫门口见着周相‐‐周相这个时辰回府?&rdo;嘲讽道：&ldo;圣上好狠的心哪，这么冷的天，也不留周相在宫中过夜么?&rdo;

周怀素也不以为意，淡淡道：&ldo;在宫中留的久了，总是要回府看看的。&rdo;望着她似笑非笑：&ldo;摇蕙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rdo;略一挑眉，状似无意道：&ldo;摇蕙姑娘既在此处，那你家王爷?&rdo;藏在袖中的手却不由攥紧。

正说话间，外间起了动静，小厮回过身来，隔着车帘与周怀素道：&ldo;少爷，是宫里的全公公，他特意过来找你呢。&rdo;

周怀素只道是自己不辞而别，宋卿鸾命小全子过来找他，一时欣喜非常，忙挑开车窗帘子向外望去，果真见小全子候在外面，忙问道：&ldo;全公公，可是圣上有什么吩咐?&rdo;摇蕙见此情形，连忙偏过头去，却竖了耳朵细听。

小全子于是走过来与他道：&ldo;原来周大人果真是要回府了……&rdo;他并不曾发现车上还有旁人，只看着周怀素道：&ldo;不是圣上的意思……圣上方才喝了些酒，早早歇了，虽一直胡言乱语说些梦话，并不曾睡的安稳，但毕竟已然歇下了‐‐圣上难得有这么早睡的时候，奴才不忍她被吵醒，见周相迟迟未归，疑心是回府了，但又怕不是，等晚些时候回去寝殿惊动了圣上。所以特地出来寻你，想要提前叮嘱一番，却原来周相果真是要出宫了，那便无事了。&rdo;

周怀素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失望，自嘲一笑，目光黯淡下来，只勉强道：&ldo;我知道了，有劳公公。&rdo;

小全子却并不急着告退，只望着周怀素欲言又止：&ldo;周大人……奴才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do;

周怀素看他一眼：&ldo;公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rdo;

小全子略一犹豫，终于咬牙道：&ldo;您也知道，圣上身子一向不好，偏她又是个不懂爱惜的人，从来只图眼前享乐，全然不将自个儿身子放在心上……这些大不敬的话奴才原是不应说的，只是……&rdo;抬头看了周怀素一眼：&ldo;只是周相，圣上德行有失，奴才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可周相您难道不应该出言规劝么?怎么反而由着她胡闹?甚至……甚至一开始，便是您诱她偏了正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