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渊看向后怕的尹无用:“我觉得可以试试。”
尹无用面露惊恐:“不用了吧?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对,此事太不保险。”
爱恨交加的绝望,想靠近却只能转身的悲苦,默默守护的心碎,其中需要做的有,跳悬崖,挨鞭打,被赶出师门,与好朋友反目,在她门外受冷风吹,被大雨淋,眼泪混着雨水歇斯底里的吼叫。
不能想,别说去做,就是脑中想一下,尹无用都恨不得一剑杀了自己。
从寝房出来,凝渊看着不停怪笑的墨子弦无奈,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想出来那些故事的?也太过吓人了。”
路边的石灯把墨子弦照的暖黄,他嘿嘿一笑,背着手倒退着走,一脸高深莫测:“我聪明,你就说我那故事编的好不好?会不会让人相信?”
对于这点,凝渊毫不怀疑,一边伸手护着他别撞到,一边点头认同:“相信,只是就如你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凤凰一族就完蛋了,凤帝一心只想情爱。”
“还有一点,如果尹无用演技好的话,说不定能策反汀嫣,让她为自己所用,不过这情爱骗人,好像有点不道德。”墨子弦说。
凝渊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没有什么道德不道德,汀嫣不是真心以对,虚假接近,尹无用若是道高一筹骗过她,只能说是她咎由自取。”
“原是请君入瓮,自己技不如人变成了聪明自误,怪不得别人。”
墨子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哇,凝渊你够狠的啊!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出的主意心思不正呢!”
说完撞了撞他的肩膀:“哎,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变了,之前我们在城中买马,你看到有人乞讨,就丢一块银子,后来别人知道来了个傻子,就都往你这边围,最后你散了一包的银子。”
“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
说到从前,凝渊哼笑了下:“自然知道,你当时的表情毫不遮掩,如果用两个字来说,那就是你的词:傻逼。”
“我当时不过是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墨子弦故意捋了捋袖子,一副想打架的样子:“你还想和我计较?来啊!你看我怕不怕你。”
凝渊目色温柔,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现在不敢了,以前都是我的错。”
墨子弦脚步轻快,又回到刚才的话:“我当时还提醒你有些人是骗子,你说无碍,然而今日我们在街上看到城墙脚的乞丐,你只看了两眼,我留意了下,你的眼神都没变,像是看到了寻常物一样,没有了怜悯。”
“而刚才,连我都觉得欺骗汀嫣的感情有些不对,你却说正常,就感觉你变化挺大的。”
凝渊心像是被一记闷雷砸上,脚步停了下来,他对于自己的改变不自知,此刻墨子弦的话,像是揭开了一切,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了面目。
墨子弦感受到手臂的牵扯,一回头就看到凝渊错愣的神情,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说的话像是在挑凝渊的缺点,说他不如从前,忙开口解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到了,就说一说,你这样没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不会受人欺骗。”
“而且汀嫣确实如你所说,是她心思不纯,咎由自取,你无论什么样,我都觉得是最好的,你别多想。”
初时的两个人,凝渊心无阴霾,见什么都是阳光,有些事哪怕知道是假,也愿意送一抹光出去。
而那时的墨子弦一心只想活下去,仁义道德摆在一旁。
而后来的两人,都不知不觉的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说不清道不明,自己都不知道。
凝渊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天机阁那日吗?好像不是,在那之前,他就被墨子弦影响,慢慢认同了他的生存之法。
而天机阁那日,扼杀了他悲天悯人的性子,让他知道了,他也不过是凡尘中,被暗光笼罩的“人”,有何资格去悯悲他人。
墨子弦是从什么时候变的,更是说不清了,他心里骂着凝渊傻,却又心里生出羡慕,不自觉的向他靠近。
毕竟,谁不喜欢心里充满暖阳的人呢!
刚开始凝渊对他的捉弄,现在细细想来,并没做什么伤害人的动作,只是口头打击,随后像是理亏了,心虚了,再想个法子补偿些。
如果不是他,墨子弦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在何处。
月光下,两个人走的很慢,凝渊的步伐和之前一般,但墨子弦就是察觉出了几分沉重。
他忽然就懂了,晃了晃两人相连的手,在凝渊不解的眼眸中,问:“你是不是喜欢之前的自己?”
凝渊因为这句话怔楞了下,随后摇摇头:“没有。”
时间流逝,岁月推进,每个人都会改变,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就如墨子弦刚才所说,现在的他,不会受人欺骗,如此就好。
这世间凡人千万,数不清,看不完,不是他的责无旁贷,更何况,有许多人还想着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想到尹无用这个明面上的凤帝,隔几日就有不怕死的寻来,凝渊不由的笑了下,他只要护好自己的族人就好,其他人的苦难漂泊,与他何干。
他自己可能不知,那抹笑里有着苦涩,墨子弦心里邹疼,像是被刀划了下。
十指相扣的手突然用力,在凝渊尚不及反应时,带着他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