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后退,这代表着此次偷袭计划的失败,元军必然加强防守,再难有机会。同时元军士气大振,在未来的高邮攻守中更加艰难。
选择前进的话,可能导致后退之路被彻底封阻,那么今天的局面就成了“不成功,则成仁”的你死我活之局。
几个喘息之间,张士诚眼中凶光流露,钢牙紧咬,横下心来。张士诚将能收拢的部队聚拢在一起,然后形成一个箭头的攻击阵型,直冲元军中军帅帐。
中军大旗乃是一个部队的军魂,旗在人在,旗亡人亡。张士诚的目标就是直捣黄龙,大旗一倒,元军不攻自溃。
吕珍一把陌刀开路,所向披靡,手下无一合之敌。
潘元绍将钩镰枪舞得枪影重重,其弟潘元明使一把三环大刀,大开大阖,横砍竖挡,两人配合无间。
张士诚手中的虎头亮银枪寒光闪闪,手中几无一合之将。面对这数倍于己方的元兵,丝毫不惧。
顺着周军进攻的路线,一时间血肉翻飞,退避不及的元军,成为了周军的刀下亡魂。
元军将领也发现了对方虽战力较强,但兵力有限,采取且战且退,层层设阻的方法,迟滞周军的进攻节奏。
张士诚周边的将士随着冲锋也越来越少。越往前冲,元军组织的防守就越密,防守也更加强硬。
张士诚已经满身是血,看着一眼身后越来越远的城墙,眼前仿佛一片灰暗。
身经百战,此时张士诚知道今天已是功亏一篑,他们突入元军阵营过深,回路受阻,体力消耗巨大,他们也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城墙上张皓焦急地看着战场的形势,看向身边的宋义,问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
宋义同样摇了摇头,不知道前方的战况。但是随着喊杀声越来越远,宋义涩声道:“咱们的部队再不往回撤,一旦打不下来,那就危险了。”
张皓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是说好的偷袭吗?不是说好的佯攻吗?不是说好的试探突围吗?怎么还不回来?
虽说张皓没有上过战场,从小耳濡目染,熟读兵法,知道偷营的关键在于一个“偷”字,一旦被发现,对方形成了有效的防守,那还叫偷吗?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前方的喊杀声愈来愈远,张皓和宋义两个人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宋义沉声道:“末将这就去禀报张士义将军,如果主公回不来,高邮可能也守不住,咱们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不管张皓多么地不想承认这个结果,但是周军回不来了,这就是最大的可能。
突然张皓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满眼含泪,自责道:“没事去献什么策?没事瞎说什么偷营?”
张皓转头看到身边准备迎接他们凯旋的战鼓,此时这几只战鼓放在那里,显得格外的显眼,仿佛张士诚的话言犹在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士义走到了城墙上,用力地拍了拍张皓的肩膀,说道:“瓦罐总在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皓哥儿,不要哭!”
张皓听着元军大营中的喊杀声,泪流满面。心中却在紧急地盘算着:“不要慌,不要慌。还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张皓转头拉住张士义,急声道:“我们出城接应老张他们回来。”
张士义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
张皓失落地松开了张士义的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用力地说道:“老张,你可是雄霸江南十几年的枭雄,我不信你会认输,我不信守了三个月的高邮,今天就没了。”
说完张皓拿起了鼓槌,“咚咚咚”一下一下重击着战鼓。一字一句地唱起了岳武穆的那首经典名词。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年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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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义意外地看了张皓一眼,向宋义挥了挥手,不一会儿,所有的守城将士全都聚在了一起,擂起了剩余的战鼓,跟着张皓,高声念起了《满江红》。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歌声阵阵,战鼓声声,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