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想走,曹家不放他走。火柴质量不行,好一批,坏一
批。坏的时候让人没办法,擦不着火,一擦断梗,擦着了火又
乱滴,烧人衣服。二少爷说:不能让他走,他一走前功尽弃了,
别人使不动机器。大少爷说:那好办,我们多给他钱。
给钱也没有多大用,他是真想家。闹到后来,连吃惯的饭
也吃不动了。他一直在等信。我又陪他去过一次槐镇札拜堂,教
会的邮差说没他的信,他一听腿都软了,在没人的礼拜堂里坐
了半天。马神甫人确实不坏,又送给他一罐奶酪。这一回没让
饥民抢走,可是他回到榆镇时间不长就拉稀了、在床上躲了好
几天,古粮仓的机器没有停。我给他送饭的时候,他就摇头叹
气,说:一样里一样!你、他、我,一样I
他的意思是离了他,机器照样转。
我说:你,这!我们,这了
他看了大拇指摇头。
看了小拇指,他笑了。
他心里还是那个老毛病。
他喜欢少奶奶又怕这种喜欢离了谱。
他受不了心里那份折腾。
曹家的人大老远把他请来,使他,用他,管他吃喝,管他
冷暖,可就是没人问间他身子骨难受不难受。真要把他当个人,
应该指点他到柳镇东街去吧?进了东街,他又下不了决心,是
嫌她们脏呢?还是嫌她们践呢?他要真有那份念想,我再怎么
给他捣乱也没有用。第二次去槐镇路过东街,他的眼睛都不往
旁边看了。
他宁肯一个人站在水缸里。
这叫洁身自好么?
大路的厚道说得过去了。
你让他怎么能不想家里
别怪我老提这件事。
凡事都有个根儿。
根儿呢?
咱们得找它。
难旦
比摸着自己的屁股找尾巴还难。
不是没有。
是变成别的东西了宝
它换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