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太子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悦神情,就跟看见了什么仇人一样。你怎么在这儿?
李琮看太子这副衰样就知道圣人今日没给他好脸色,她懒得上兄长这儿找晦气,先是客客气气给崔宰相见了个礼,顺嘴怼道:自然是和太子一样来受圣人的骂了!
你!李珏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皇帝就来了。太子,你与昭阳怎么又是剑拔弩张的?见无人答话,李敬更是放缓了神情,隐约露出些许笑意。还是兄友弟恭得好。
兄友弟恭?那就是没她这个女人的事了?李琮偷摸笑了声儿,没接亲爹的话茬。太子那张嘴从未吐露过任何温情的字眼,眼神冰冷,看得人心神不宁。
今日召见诸位是为了一本折子。敬皇帝笑眯眯地盯着李琮,看得李琮头皮发麻。昭阳,你来说吧。
这厢春风满面,那厢寒风凛冽。
别说是浑身心眼儿的太子,就连在旁围观的崔宰相都觉着不对劲儿。
李琮打开折子,读出声来。她嘛,在朝中并无官职,若以公主之身份是没有上书圣上的资格的。敬皇帝宠着她,给了她这个恩典。他没想过昭阳会真的上折子,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就算是天子也不能例外。
民生凋敝,学风渐衰
这折子上写的无非是李琮前些日子同归云书在床上时说的话,建议兴办农工商学,鼓励百姓习武。以前是朝廷从民间征调百姓戍边、劳役,今后是朝廷培养百姓,学有所成报效国家。
昭阳,你想管的可真不少。
太子此言折煞我也,昭阳实在愧不敢当。
李敬示意二人不要再吵。崔宰,你且说说昭阳的想法如何?
崔令点头。臣以为公主之见立足长远,利固国本,若在长安效果良好即可推至它城。宰相看了李琮一眼,疑惑问道:臣有一事不解。自古男子读书习武,女子生子育儿,为何公主非要女子也去学校?
在宰相的眼里,这是一件没有必要、浪费资源且毫无意义的事。
崔令没有说什么刺耳的话,没有嘲讽昭阳想法天真,他简单、直白地说出看完此一构想后脑海中蹦出来的最直接的疑问。
李琮咧嘴笑了一下,她看着她的父亲与兄长,又看了看虚心求教的崔宰相,忽觉荒唐。比起她这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李敬和李珏似乎与同一性别的崔令更易达成共识。
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同盟。
崔宰,你可知本国有几户人家?多少人口?
崔令对答如流:一千九百万户,二千五百万人。
本朝人口久经战乱,与前朝相比只余一半。李琮笑得戏谑,治河要人,打仗要人,防疫要人哪儿哪儿不要人?这平白无故的,宰相怎么就舍了一半儿人去?
崔令哑口无言,李琮步步紧逼。再者,按照宰相的说法,本朝男子在外劳苦工作,女子在家安乐享福?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莫非崔宰久居庙堂之高已不识民间疾苦?平民女子哪个不是下地种田、挑担卖菜、做工苦劳,样样都干?我朝子民理应对国家负有义务,男人要干活,女人难道就不该干活吗?
为国出力青史留名,圈在家里何人知晓?
这崔令淡然一笑,拱手道:廉颇老矣,不中用了,还请陛下裁夺。
李珏用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瞪着李琮,他知道既然今日李琮能进内朝就说明父皇对她的折子相当满意。昭阳不就是会带个兵、打个仗吗?怎么今日的手也往朝内伸了?
太子愈发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