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宿在这瞬间才明白战争的真实无奈与残酷。
有些东西,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无论如何你至多体会到内里万分之一。而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有点领悟到自己手里相机的神圣性。
“如果你没办法阻止战争,那就把战争的真相告诉全世界。”
她手里的相机就是全世界人类的眼睛,超越时空去还原真相,然后对人类本身做出审判。
即使,这些正躺在地上的,可能昨天还幻想着明天生活会是如何的活生生的人,已经再也不可能站起来。
逢宿镜头对着一位老妇,勉强通过她身体上仅残余的服饰看出她的年龄。
逢宿从镜头里看她,腿部已经完全不存在了,躯体焦黑,但嘴角却还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
眼睛睁着,临去前未来得及闭上,逢宿去看她,冷不丁身体一晃,想要往后倒去。
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逢宿感觉脖子边吹来阵阵阴风。
逢宿察觉身子在临倒下前被人拽住了。
她抬头往上看,是江念远,这人眼神好像永远都这么波澜不惊。
也是,他大概早就经历了或百或千大大小小的战争。
“别乱动,这边可能是雷区。”
逢宿朝周围看去,维克多医生和安德烈医生都各自小心的行动,身体却是在灵活的穿梭于这片空间,尽可能的去抢救每一个有可能生还的人。
逢宿摇摇头,站直了身子,让江念远去接着帮助医生们。
江念远说,“你小心,别乱走动,看着我们怎么走的。”
转身后还回头看了眼逢宿,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听进去了他的话。
逢宿甩了甩头,刚刚被吓了一跳的老妇的眼神,在脑海里仍旧挥之不去,只好拼命压制住内心慢慢觉醒的恐惧感。
她目光朝江念远望去,他正在替伤员快速止血。
手法很快,也很娴熟。
所以救援中心个个都是全能吗,会打枪,会医术,能救人,又能自保。
“维克多,快来。”
安德烈召唤着维克多,逢宿和江念远从不同方向看过去,安德烈旁边是一个半边头被打扁的小男孩。
“日丹,准备麻醉。”
“维克多,麻醉药已经没有了。”
刚刚大部分人的抢救早已花费掉原本就不多的麻醉药。
“安德烈,这属于一级放弃原则。”
安德烈回应维克多的话,“他的半个头只是被打扁,不是碎了。只要现在能进行开颅手术,就有存活的几率。”
“没有麻醉药,你觉得他能支撑过去吗?”日丹和维克多都认为存活率几乎就是零。
“救!没有时间了!”江念远从不远处赶过来。
“远,你给我做助手。维克多,日丹你俩抓住他的身子,别让他乱动。”
逢宿看着一场没有麻醉药的开颅手术就要在自己面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