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灯见到司徒烟出现在关家门外,非常高兴,司徒烟见着她也兴奋得很,还没等传灯来到自己面前,便开心地说:“灯,我今天终于当上正式的厨师了,再也不用担心被上牌的事了!”
传灯看到她这副模样,想到她们从宁城被拐后一路而来的遭遇,不禁泪湿眼眶,司徒烟本是司徒家的堂小姐,她本该住在干净明亮的厢房里,享受下人们端来的饮食,而不是因为拼命努力当上一个妓院的厨师,摆脱当花姐的命运而喜形于色。
司徒烟见传灯眼眶红了,知道她想到过去的事,于是便安慰她:“别哭了,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生活是回不到过去的,眼下,已经是我为自己当前命运争取到的最好的安排了。”
“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忿,”传灯道:“你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司徒烟叹道:“何谓好生活呢?在我看来,从我们一家住进叔父家里之后,就过不上以前的好生活了。那几年我只觉得憋屈,但出来之后我明白了,靠别人施舍的永远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可能过得舒心,”她拉着传灯的手,认真地道:“只有自己努力争取的,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传灯问:“那在妓院里当厨师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不是,”司徒烟说:“但这是我迈向更想要的生活的跳板。”
传灯看着司徒烟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总会有自己的打算,便点点头,说道:“那么,阿烟,我为你高兴。”
司徒烟上前拥抱了传灯,她知道传灯是真的心疼她,所以她非常珍惜这份友情,纵然现在她们并不常常在一起,但传灯依然是她最好的朋友。抱过之后,司徒烟从带来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盒丽蓉酥,并告诉传灯:“这礼均饼家的丽蓉酥可好吃了,而且很难买,我一大早去排队才买得到,就想拿来给你尝尝。”说罢她打开盒子,拿出一块丽蓉酥喂给传灯吃,一边喂一边问:“是不是很好吃?”
传灯细细地嚼着丽蓉酥,这点心她常吃,因为苏清见每次去做礼拜都会带几盒回来分给仆人们,所以此刻吃到她嘴里的这块丽蓉酥并不惊艳,吃过一块后,司徒烟再递给她第二块,她拒绝了。
“喜欢你就多吃,”传灯道:“不瞒你说,这礼均饼家是少奶娘家开的,所以,我们经常都能吃到,倒是你,难得出来一趟,喜欢吃就多吃。”
司徒烟拿着丽蓉酥的手递到半路,见传灯这么说,便停住了,但很快,她把那块丽蓉酥迅速塞进自己嘴里,边吃边说:“这样啊,那你们少奶人挺好的。”
“是啊,”传灯说:“少奶不仅温柔娴淑,还特别的美,我就没见过像少奶这么好看的女子,简直仙女一样,而且她懂的事情也很多,非常的优秀,自从遇见少奶,我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整个人都开阔了。”
司徒烟看着传灯谈起关家少奶奶时眼里露出的光芒,便知道她在关家过得还不错,为传灯高兴的同时,自己心里也酸溜溜的。曾几何时,传灯看她的时候眼睛也会发光,她曾经也对司徒烟说过差不多的话,说司徒烟是她人生中遇见的第一个道光,因为司徒烟敢于冲破礼教,也敢于掌握自己命运,这些都是传灯所稀缺的特质。曾几何时,司徒烟也为自己是传灯心里的一道光而自得,这种自得感让她放不下传灯,并在心里把自己与她紧紧地连结在一起,觉得自己应当像姐姐一样,有着保护她的责任。
而今,传灯身边有了更能保护她的人,而且这个人在传灯心里,是一道比司徒烟更亮的光。想到这,司徒烟吃醋了,这醋意让她有了一种失恋般的感觉。
传灯见司徒烟干吃丽蓉酥,便说:“吃这个太干了,你在这等一下,我上去给你取些果茶解解渴,这果茶是少奶教我做的,可好喝了。”说罢便站起来要上楼,司徒烟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说:“不用了。”她用手背擦擦自己沾满酥皮的嘴,跟传灯说:“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今天就想过来看看你,但不能呆久,今晚我值夜班,现在就得回去准备晚市的菜了。”
“那好吧,”传灯说:“记得不要累坏身子,反正现在无后顾之忧了,没事你就多休息,看你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司徒烟尴尬地擦擦自己的脸,笑道:“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传灯点点头:“嗯,回去吧。”
司徒烟朝她挥挥手,便转过身快步离开这里,回荟仙楼的路上,她悄悄哭了一场,哭完又觉得自己矫情,这算什么事呀,可她就是心里酸。
晚上,司徒烟一个人值夜,她一边给客人煮宵夜,一边回头看她搁在一旁的那盒丽蓉酥,心里还是掠过一丝失落。这时,后厨的门响了一声,像被什么砸到,她转头一看,刚好看到一颗小石子砸在门上,司徒烟往外瞄了一眼,只见对面转角处,有个高大的人影,正朝后厨的铁门扔石子。她知道是林樾来了,于是迅速将煮好的夜宵放在托盘上,再让守在堂厅值夜的阿明帮忙送到客人房间,才把围裙摘下,拿面巾擦了把脸,出现在门口。
林樾好些天没见到司徒烟,他白天不敢出来,只能在夜里悄悄来荟仙楼后巷里,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司徒烟有没有上班,但几次都跑空了,直到这天,林樾终于看到她的身影,于是便拿小石子扔到门上,示意她自己来了。
司徒烟走下楼梯,看到林樾见她时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她心里此刻淌过一丝宽慰,于是她问林樾:“饿了吗?要吃宵夜不?”
林樾一怔,见她张口就要煮宵夜给他吃,不禁喜出望外,便连连点头,说:“好啊!”司徒烟于是上楼去,把那盒搁置了一天的丽蓉酥拿了下来。林樾见是外面买的西式点心而不是她亲手做的,虽有一丝失落,但因为是她拿来的,便还是高兴。
司徒烟说:“早上买了,但今天一直没时间吃,刚好你来了,就陪我一起吃吧。”
林樾点点头,他见司徒烟在楼梯上坐下来,于是也在她身边坐下,接过司徒烟递给他的点心盒子,拿起一块丽蓉酥吃了起来。
司徒烟看他大口大口地吃着,便问他:“好吃吗?”
“好吃,”林樾笑道,司徒烟见他这股憨劲,想到林樾还是一个土匪,便觉得有着巨大的反差,于是笑问:“你做土匪的时候,都是做些什么?”
林樾把一整个丽蓉酥塞进嘴里,用手背擦擦嘴,说道:“说来惭愧,我当土匪以后做的第一宗绑票,就被对方反绑了。”
“真的吗?”司徒烟惊道:“谁这么厉害?”
“一个很厉害的人。”林樾说。
司徒烟接着问:“那后来怎样?”
林樾说:“后来。。。。。。后来我跟他就成了一辈子的兄弟,然后现在呢,也跟着他做些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