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父是这样的了,当年我怀你大姐的时候,你爹的反应也跟你差不多。”关老夫人道。
“那,母亲,你想如何处理?”关山已经猜到了母亲的用意,但还是要问出来。
关老夫人道:“我看这柳氏,虽出身低微,但清白干净,人也长得标致,我找人算了一下她的八字,她时柱显贵,将来是能生贵子的。既然你也中意她,不妨就先娶来当妾,让她为关家开枝散叶,置于正室的位置。。。。。。”说到这,她瞟了一眼儿子的神情,继续道:“你可先留着,以后遇到门当户对的小姐,再娶正房。”
关山咬着嘴唇,缄默不言。
关老夫人又道:“你娶苏氏的时候,我们全凭你自己做主,苏氏是长得美丽,苏家在宁城也是大户人家,这门婚事我们也觉得不错,可惜苏氏命薄,嫁过来两年都没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反倒是把自己命给弄没了。”说到这,关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我也看化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捣鼓,但传宗接代是必须的呀,这也是你身上的使命。这柳氏除了出身低微,其他的也都尚可,人也贴心,懂得怎么疼人,这才是你需要的妻。置于外面那些花花草草,你逢场作戏可以,万不能往家里带,我们关家虽落到你这一代还没有什么建树,但祖上可是有当过一品官的,祖宗立下的规矩,就是万不能娶不三不四的女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关山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想起黄颜昨晚那泪眼婆娑,求他带她走的样子,不禁感到为难,于是便低下头,沉默不语。
关老夫人是懂儿子的,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她便让儿子扶她起来,跟她一起到山月楼的顶楼去。碉城的建筑,顶楼一般都是祖宗祠,是供奉祖先牌位的房间,之所以放置最高一层,是代表着让祖先们“高瞻远瞩”。关老夫人裹小脚行动不便,除非过大节,不然很少会爬上顶楼去祭拜祖先,但这天,为了关家的这个长孙,她亲自带着儿子,一步步的爬上顶楼去祭拜。
关山来到顶楼,发现仆人们早已摆放好三牲水果等贡品,而传灯就站在一旁,穿着一身素雅的淡黄色旗袍,见到关山母子,乖巧地喊了一声:“夫人,少爷。”
关老夫人走了过去,牵着她的手,拉传灯与他们母子一同跪在祖宗面前祭拜。贡桌下面摆了三个蒲垫,关老夫人让关山跪在中间,而她与传灯则跪在另外两边,只见关老夫人双手合十,对着祖先唸道:“感谢祖先保佑,我们关家有了第一个孙子了,今天,我关银屏备了三牲贡品,带着山儿和新媳妇柳传灯来祭拜祖先,还望祖先保佑我们关家家宅兴旺,子嗣绵延,老幼平安。”说罢便伏下腰,为祖先磕了三个头。
传灯也照着关老夫人的方式,跟关山一起,给关家的祖先磕了三个头。
祭拜过祖先之后,关山与传灯搀扶着关老夫人回到房间,关老夫人坐下后,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便说道:“而今已近年底,我看你俩的婚事就抓紧在年底办了吧,我明天会去宝国寺找师傅给你们选个吉日,苏氏今年刚走,所以婚事不宜铺张,但该请的亲戚朋友,还是得请,毕竟,传灯也是我们家的新妇,得让亲戚朋友们都认识一下,以后好来往。”
传灯一直不语,只是悄悄看着关山,关山朝母亲点了点头,说:“婚礼的事,儿子会着人操办,母亲就不要太操心了,好好把身子养好,等着明年抱孙子吧。”
见关山这么说,关老夫人的脸才舒展开来,她笑着说:“也对,你是当爹的人了,这些事就由你去操办,但切记吉日时辰马虎不得,之前苏氏嫁过来,我们随你用了西式婚礼,结果你看。。。。。。。”她顿了顿,看了一眼传灯,问道:“灯儿,你的婚礼,我们用传统仪式操办,你觉得如何?”
传灯连忙说道:“夫人有经验,还是传统的婚礼合适,吉祥如意。”
关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对这答案非常满意。
关山看着传灯,她这日打扮得端庄大方,旗袍是关老夫人喜欢的颜色,发辫整齐地梳在脑后,脸上薄施脂粉,看上去秀丽可人,但关山却有那么一晃神,觉得不太认识眼前的传灯。
晚上,关山不想在家吃饭,也不去荟仙楼,于是便在金城酒家的角落里找了一张桌子,叫了几碟小菜,一个人独斟,那张桌子靠近后厨,司徒烟在后厨忙前忙后,进出之时发现在角落一个人喝闷酒的关山,她心想七爷今天是怎么啦,但晚市客人多,司徒烟顾不上关山,只得继续扎进厨房工作。
到晚上九点后,晚市也散得七七八八了,司徒烟收拾好厨房的东西,看到关山依旧一个人坐在角落,便走了过去。
“七爷,你怎么还在这?”司徒烟问道。
关山红着一张脸,眼神恍惚地看着司徒烟,半晌才把她认出来:“是阿烟呀!正好,来,陪我喝两杯。”
司徒烟看到桌边摆着的两个白酒的空瓶,知道关山喝了不少,于是便把关山手里的那半瓶白酒抽走,又给他沏了一壶普洱,说:“七爷还是喝点茶吧。”
关山喝了一口热茶,嫌烫,伸手又去抓酒,但司徒烟把酒藏起来了。
这时厨房工作的的几个师傅也出来了,司徒烟看到他们,像看到救星,赶紧上前叫他们等等,然后回到桌子旁问关山:“七爷,我让乔师傅他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不回去!”关山醉醺醺地道:“我不回家!”
司徒烟又问:“那我让他们送你去阿颜那里,可好?”
“也不要!”关山喊道:“不要见到她。。。。。。”
几个师傅看见关山这副模样,便跟司徒烟说:“要不就让七爷在这歇歇吧,你明天不用上早,就在这看着他,等他酒醒回去了,你再锁门吧,反正你有钥匙。”
司徒烟回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关山,只得答应。
金城的人基本都走了,只留下一个守夜的老头和司徒烟,老头跟司徒烟说有什么需要再叫醒他,说完便自顾自打着哈欠到门口的椅子上睡去了。
司徒烟坐在关山的桌前,看到关山趴着睡,她只得过去把他扶起来,并抱来几块叠好的桌布垫在关山椅子上,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椅子睡觉。关山喝了很多酒,一身的酒气,司徒烟见状,便去倒些热水拧一条热餐巾,再将餐巾敷在关山的额头上,她在司徒家的时候,见过婶母这样伺候喝醉的叔父,说是醉酒后容易着凉,用热毛巾敷既能保暖又能醒酒。
做完这一切后,司徒烟也累了,忙了一整天,她此刻便坐在桌子旁边,捶捶自己的肩膀。看到关山毫无仪态地仰躺在椅子上睡觉,司徒烟心想他该不会是和黄颜吵架了吧。她想起黄颜数天前来找她时说的那番话,又看看现在的七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可怜谁。
关山就这样在椅子上睡到半夜三点多,醒来的时候看到整个金城酒楼都黑沉沉,只有他这张桌点了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看到一个少女正伏在桌面上睡觉。关山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清楚,才发现这女的是司徒烟。
司徒烟太累了,她此刻正睡得香,关山拿开覆在自己额头上的餐巾,看到桌上有一壶茶,他刚想给自己斟一杯茶,却不料手一滑,茶杯摔地下碎了。
司徒烟被茶杯砸碎的声音惊醒,关山看着她被惊动的样子,赶忙说:“我想喝杯茶但手有点抖,我不是故意的。”
司徒烟擦擦眼睛,便站起来拿扫帚将地面上的茶杯碎片打扫干净,扫到关山跟前时他识趣地抬起脚,一言不发地看着司徒烟干活。司徒烟把碎片处理好之后,便又重新冲了一壶热茶,斟了一杯给关山,说:“喝这杯吧,热的。”
关山瞄了司徒烟一眼,默默地接过那杯茶来喝,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事怕被妈妈骂的男孩子。
司徒烟拿起煤油灯,看了一下了大堂的钟,知道现在是半夜三点多,觉得这班看是要等到天亮才能下了,便返回桌边问关山:“七爷你饿不饿?我煮点东西你吃。”
关山喝了一口茶,说:“还可以,不算饿。”
“那好吧。”司徒烟说完就站了起来,走进后厨开灯,关山见她这么忙碌,便道:“你歇歇吧,我还不怎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