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和封常清对视一眼,心里便有数了。这小子昨夜多半是干了件了不得的事情,边令诚那厮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也罢,就这么办吧。”既然儿子已经把事情做下,高仙芝便不再纠结,爽快地一拍大腿,“今日便拔营出发。”
封常清也笑着点头,“行,就按贤侄说的办。”
大军将由封常清率领,回师镇守安西都护府。高仙芝父子却接了圣旨,必须到长安去觐见皇帝。
封常清这一路早一点晚一点都还不要紧,高仙芝父子却是有限期的,圣旨限他们五日内进宫陛见,因此不能在路上耽搁。高仙鹰虽然有刑伤在身,也只能随父亲出发。高仙芝心疼儿子,临行前与封常清商量,排除万难给儿子弄了辆马车,让他可以躺下来养伤,不必骑马前行。
幸运的是,潼关离长安只有不到三百里地,又有潼关道直通长安城。这条大道宽阔平坦,马车走在上面比较平稳,并不辛苦。
高仙芝没有骑马,索性也坐在马车里,与儿子分析现在朝堂的局势,商量入长安后要怎么应对来自各方的拉拢或是刁难。从血脉上讲,他们并不是中华上邦的大唐人,而是来自边远属国的高丽人,一向是被世家大族和达官贵人看不起的。父子俩血战沙场,多年来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可别被那些一肚子诡计的文臣坑陷在帝都。
跟随两人行动的都是精锐亲兵,不但能打能扛,还有几人精于庶务。他们分工合作,一路打点好生活细节,尽可能让父子俩在路途中过得舒服一些。一行人快马轻骑,晓行夜宿,分别在长城驿、东阳驿和灞桥驿住了三晚,于第四天下午到达长安。
因为一路奔波,高仙鹰的外伤好得比较慢。他不能引起怀疑,因而无法服用特效药剂,使伤势迅速痊愈,只能这么硬挺着。每天夜里,等高仙芝亲手给他换药包扎后,他才会悄悄喝一瓶只用于消炎的强效药剂,让伤口不会出现炎症。
到达长安后,他不能让外人察觉到他的伤,因为提起受伤的由来,势必会牵扯出边令诚,那就不太好了。一个小小的监军太监,不过是因索贿不成而想报复,并不是背后有什么大势力命他伤害高氏父子,因此在长安不会有人特别关注他。只要高仙芝父子及其亲兵都绝口不提,边令诚在战后突然丧命一事就不会暴露。
停在长安城高高的东城墙外,高仙芝和高仙鹰都下了马车。他们站在那里,仰头看着雄伟壮观的城头,都有些感慨。
此前安禄山率大军直扑长安,若没有他们父子领兵浴血奋战,长安城只怕现在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本源历史上的长安曾经被烧杀抢掠,一大半成为废墟,百姓们死伤无数,妇女和少年、孩童都被掳走,成为胡人的奴隶,非常凄惨。现在,他们保住了长安,即使朝廷为了打压他们轻封轻赏甚至不封不赏,他们也不在意,只会感到自豪。
父子两人观赏了一会儿,就分别骑上骏马,一起朝延兴门走去。
在高仙鹰的空间里,杜漓兴奋极了,“天啊,天啊,我可以来唐长安实地观察了啊。我一定要把这座伟大的城市复制到我的世界里。父亲,父亲,你看到吗?这是唐长安啊。在历史上,她比同时代的拜占庭帝国都城大六倍,比曾经辉煌的巴格达大五倍,比古罗马城大四倍,比明清时期的北京城大两、三倍。在几千年的时间里,唐长安城一直是人类建造的最大都城,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城’。听说朱雀大道可供后世的远程宽体客体当成跑道起降,还有一百零八坊,三大宫殿群,成熟的地下水系统,世界上最早的交通规则……哎呀,真是太了不起了。我要在我的世界中心建一个这样的城市。”
“好。”高仙鹰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你建吧。”
杜漓立刻欢天喜地地开始扫描整个长安城,然后规划在哪里建设,要怎么建,用什么材料来建。至于建好了这么大一座城,却没有人在里面生活,他就没想到那里去了。
高仙鹰停了停,忍不住提醒他,“别忘了建立五维模型,查找任务节点。”
“我已经建了。”杜漓赶紧说,“其实我觉得这个世界挺简单的,咱们只要协助李隆基登上皇位,便可以完成任务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得让五维模型精确推算。”高仙鹰很理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万一这个世界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什么关键性的变化呢?譬如安禄山提前叛乱,现在已经败了。当然,他本人并没有死,而是带着残兵逃往西域。另外,还有史思明没有出现过,说不定到时候他会与安禄山勾结起来,重现‘安史之乱’。但是,咱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谨慎从事,才能确保任务圆满完成。”
“我知道了。”杜漓乖乖地点头,“父亲放心,我会小心的。”
“嗯,好。”高仙鹰一用神念与他说着话,一边跟随父亲进入长安城。
高家长住西域,在长安城并没有宅院,现在只能在客栈落脚。
高仙芝的郡公府坐落于安西都护府所在的交河城,其夫人与儿孙都在那里生活。安禄山发动叛乱后,自知实力不够,兵贵神速,因此并没有在西域纠缠,而是一路急行,直扑长安。高氏父子与封氏父子率军围追堵截,与敌人不断缠斗厮杀,后来又死守潼关,连番血战,根本就无暇顾及西域家人的安危。直到援军赶至,平定叛乱,高仙芝才看到从交河城赶来的忠仆,得知家人全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