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霁晔示意服务员拿菜单来,看着花子点餐,很快就注意到她的脸颊有些红肿,似乎是被打过。等服务员点完单离去,他拿起茶壶,给花子面前的杯子倒上茶,随口问道:“你脸上怎么了?被人打了?”
花子抬头看向他,脸上有些尴尬,半晌才垂下眼帘,低声说:“我只陪酒,不陪过夜,一次都不行。”
朱霁晔明白了。
这种情况挺棘手的。她多半是被客人包下来,陪客人来京都,又或者是到京都来陪客。既做了这一行,又答应客人出了台,还想守身如玉,挨打太正常了。不过,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还能坚守自己的底线,虽然犹如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却也值得尊重。
朱霁晔放下茶壶,想了想,鼓励她道:“能守住,就是胜利。坚持吧。来,敬你。”他举起茶杯。
花子笑了,“谢谢。”举起茶杯与他碰了碰,然后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她忽然很正式地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朴允惠,来自南高丽釜山。”
“哦,好地方。”朱霁晔客气地笑道,“我叫安东尼?金,来自法国普罗旺斯。”
朴允惠有些诧异。在福冈的夜总会,朱霁晔对她说自己是法国人,但北京官话却说得很地道,她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并没有说实话,谁知他没有哄骗她,确实是法籍华人。
朱霁晔看出她的想法,不禁笑起来,“我家祖上是北京人,家中长辈都能说地道的北京话,也要求我们从小就必须学中文。所以,我虽然在欧洲长大,却会说北京话。”
“原来如此。”朴允惠恍然大悟,“那天听村正君说了,您是北大的高材生。”
朱霁晔摆摆手,“谈不上。能上北大的,谁不是高材生呢?我不过是留学生,比不上土生土长的中国学生。”
“您太谦虚了。”朴允惠看着他的目光中满是仰慕。
朱霁晔不想多谈自己,于是问她,“你呢?为什么来日本?”
花子有些自豪地说:“我是来陪读的。我弟弟在东京大学读书,成绩很好。”
“是吗?”朱霁晔礼貌地称赞,“那挺好的。”
朴允惠笑着看他,俏脸上有一抹红晕,眼里犹如汪着一潭春水,妩媚动人。
朱霁晔轻咳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两口热茶,随口问道:“你在日本待这么长时间,办的什么签证?我的旅游签只能待三十天。”
“我办的学生签证。我先在语言学校学了一年日语,然后考进福冈县立大学。我读的是护理学,将来可以当护士。”说到读书,朴允惠的脸上好像在发光,看上去越发俏丽。
朱霁晔有些意外,“不错啊。持证护士在国际上很吃香,是移民优先职业。”
“是吗?”朴允惠很高兴,“我弟弟也很支持我读这个专业。”
听她又提起她的弟弟,朱霁晔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话。他没见过的人,一点也不了解,自然不会违心地说好话。
朴允惠有些察觉,回过神来想了想,有些腼腆地说:“对不起,我总是忍不住想起我弟弟。那个……你有兄弟姐妹吗?”
朱霁晔迟疑了一下,才淡淡地说:“有。我家是个大家族,兄弟姐妹都有。”
朴允惠天真活泼地看着他,“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朱霁晔笑起来,“其实,小时候也是三天两头打架,后来长大了才懂事。一家人嘛,感情当然好。”
“挺好的。”朴允惠没再多问,转而聊起日本的茶道和一些特有的文化传统。
朱霁晔对这些都比较感兴趣,与她谈得很投机。
不远处的吧台边,相对而坐的清水流冰与村正悠树看了看他们,都忍不住笑。
村正悠树微微摇头,“年轻真好。”
清水流冰询问地看向他,“那女的是什么来路?”
村正悠树耸了耸肩,“说是华国高丽人。不知因为什么,在福冈借了高利贷,还不上,就去夜总会陪酒了。”
清水流冰微微皱眉,“听上去,不大像是正经女人。”
“当然不是。敢借高利贷,又在那种地方陪男人喝酒,现在还陪着客人来京都游玩,怎么会是正经人?”村正悠树喜欢的是浅野薫那样自立自强的知性女子,哪里看得上花子这种女人,说话间毫不客气,“你那小朋友如果只是花点钱跟她玩玩,倒也没什么,就是别迷进去。要是被她勾着陷进高利贷的坑,那就麻烦了。”
“嗯,我会提醒他的。不过,年轻人嘛,有点不好的经历也没什么,也算是成长过程中的一种阅历吧。”清水流冰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低声说,“我最近可能要去欧洲一趟,你帮我看着他点。如果那个女人有什么动作,你先不要阻止,看那孩子会怎么应付。如果有什么危及他性命的事情,你再帮他挡一下。”
“行。”村正悠树与他是莫逆之交,亲如兄弟,并不嫌麻烦,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朱霁晔背对着吧台,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兴致勃勃地对朴允惠说:“给你看张照片。”
“什么?”朴允惠被他炫耀的神情吸引,好奇地走过去,坐到他身旁。
这是一张朱霁晔和教授团全体学者的合影,用倪教授的单反相机拍的,效果相当好,非常清晰。
爱好摄影的倪教授拍了许多风景,随意抓拍了不少有趣的景象,又给朱霁晔和其他教授拍了一些单人照片以及合影。刚才,他把挑选出来的几十张照片发到了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