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林回去,总共没多远的路,加上她是生着气走的,不过眨眼的工夫,人已经站在三楼那扇门外头看着门里的同事在地上铺勘察踏板了。
郑执这会儿没事,站在门外盯着里头的人干活,见杨呐来了,眼睛跟着朝她身后溜:“邢霏呢?”
“自闭呢。”
……
“等会儿过来,说是不想和那个人碰上。里头,什么情况?”
这样啊……确定邢霏没事的郑执“哦”了一声,下巴学着杨呐的样子朝门里点了一点:“那光好说,蜡烛和镜子折射制造出来的有光环境,就是里面的情形有些瘆人。”
“瘆人?”
郑执挠挠鼻头,具体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要想看等会儿跟痕迹一起进去看看吧。”
说时迟那时快,这头的郑执话音才落,门里就传来一声喊——队长,好啦。
好了?那就走吧。人高马大的郑执哈腰紧了紧鞋套,随后迈步踏上了门旁最近的那块勘察踏板。
杨呐跟在他身后,也很快穿戴好装备,抿着嘴跟了进去。
可就在脚踏进门槛的一瞬间,她就察觉出哪里不对。
“这是……葱花香?”
她皱了皱鼻子,确认再三后发现,不光是葱花香,还有香油味、浓浓的芝麻酱盖上厚厚一层花生碎……
“这是借地儿做了碗面条啊?”
“是寿面。”郑执拿起筷子,轻轻在那碗面条里搅了搅,一个摊得溜圆的荷包蛋从芝麻酱的深处露了出来。
这是他们当地的习俗,荷包蛋盖芝麻酱,寓意过生日的人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杨呐“哦”了一声,眼睛不自觉就从那碗面挪去了面碗前跳动闪耀的红烛上,进来时,那几面立在四周的镜子已经叫人挪开了,这会儿除了一些白色线条框出来的狭长区域代表那些镜子曾经在这呆过,就只剩两截蜡烛孤零零地立在桌上了。
烛泪绵长,两截烧去半截的烛芯缩在烛蜡里,像两个人在那儿相互守望。
算起来,杨呐做法医这行也有五六年了,像这样的犯罪现场她还是头回见,跳动的烛火映入眼底,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庆生两个字,本来么,寿面烛光,除了庆生也没别的情况能这样,可她又觉得诡异,因为现在的确很少有人会用那种很粗的红蜡烛给人庆生了,而且还只有两根。
“闫洁有三十了吧?”
“三十一。而且她的生日是八月二十,早过了。”
郑执弯腰揩了下地面:这人不光是做了顿饭,还把整个房子都打扫了一遍啊。
那就不是给她庆生,杨呐后退一步给郑执腾地,一边又扳起指头奇怪:“可是为什么啊,如果是那个男人喜欢闫洁过来为她庆生说不定还说得通,可现在这个又算什么?”
“他说不是他做的。”在地心上来回踱步的男人忙了半天,手总算闲下来了,“他是华科电子的程序员,姓王,他家就住附近,说是半夜睡不着起来发现这里有灯光所以就来看看。”
“看看?”杨呐翻了个白眼,“楼下的事我还没忘呢,再说了哪家看看会动刀的?”
谁说不是呢?郑执转了一圈,最后走回客厅的桌旁,不过那个人说的话未必都是假的,好比这个足印吧……他蹲下身子,借着探灯光看痕检捏着小刷在地上取样,姓王的足印从客厅一直延伸到卧室,还从卧室折回了客厅,大雪天的环境让那些足迹哪怕只是靠肉眼也能看得清楚,如果这些装神弄鬼的蜡烛和面真是他做的,为什么足印偏偏没出现在厨房呢?
“煤气表查过吗?”
郑执点点头,不光查过,而且还发现走了字。
“如果这些都是他做的,大可以把足迹全抹掉,再或者因为你们的出现抹掉一半,而不是现在这样。还有一点,他的指甲里没有油烟痕迹。”
“所以你的意思是……”杨呐抬起眼,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心却早有了毛毛的感觉,如果面不是程序员做的,那只能说明除了程序员,这间房子之前还有第二个人来过,是这个人打扫了闫洁的房子,做了那碗已经凉掉的面,而这个人比起程序员,似乎更像同案子有关的人。
越想越觉得这可能不小的杨呐猛地打了个寒颤,她想起这会儿楼房外的院子里,还有个落单的人。
“我出去一趟。”她扔下这么一句,就连跑带颠地跑了出去。
而彼时的楼外,对楼里情形还一无所知的邢霏蜷坐在树下,正手捧着那个圣诞老人的吊坠仔细研究,老人眉心的假钻强光底下瞧也有着耀眼的光,邢霏把它举高了看,压根儿没发现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双眼就在那儿狠狠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