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
遇到的第一个障碍,居然是来自女主角。
徐卉是个漂亮的女生,演过几部青春偶像剧,也算小有名气,所以也能一眼看出问题来:“这样故事的重心就有些变了,我说实话,我觉得一部好的作品是需要双方一起配合协调的,现在这样的话,我觉得我的角色只是一个工具人。”
说到后面,意思就比较明显了。话里话外都是贺言没经验,应该是她来带着贺言演,而不是反过来。
贺言垂着眼睛,微低着头,诺诺地说:“那要不然去问问导演的意见?”
一下就把问题推给了何羽鞍,徐卉立马怯了:“我们商量好了再去跟导演说吧。”
贺言笑得不阴不阳:“哦,那我们商量好了,去通知他一声?”
他当然明白女演员的意思,到了何羽鞍那里,大概说辞就会变成“贺言也这么想”“贺言也同意”,何羽鞍真发起火来,他也要承受几分。而如果何羽鞍同意改动,女演员稳赚不赔。
而在时间这么紧凑的状况下,还要再改一次剧情,很容易会出问题。
可徐卉也并不想就这样三言两语妥协,两个人瞬间进入了僵持的尴尬局面。
“我出去喝口水。”贺言也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先找个理由溜了出去。
茶水间里摆着的全是赞助的甜水饮料,贺言最近都快喝吐了,又弯下腰去看下面的柜子有没有残存的矿泉水。
一只手出现在眼前,握着一瓶水:“给你,我刚去便利店买的。”
面对别人,贺言可能还要客气一下,但是对方是崔远洵,似乎就没这个必要了——更何况他也客气不出来,直接就拿了过去。
崔远洵其实也回来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便利店里有人拿着手机窃窃私语,他不太适应,买了就赶紧回来。
“你可以直接跟徐卉争的,”崔远洵也听见了他们的争吵,“别被她唬住了,什么经验,她那演技,剧本杀里都当不好NPC。”
贺言觉得好笑:“那你去跟她说一声?”
崔远洵当然拒绝:“怎么可能,这样会得罪人的。”
贺言更乐了:“天呐,你还知道得罪人。”
一说完,贺言又想起来,最开始刚进来的时候,崔远洵看他胡言乱语,也是各种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有这方面的意识,却还能表现得如此让人绝望,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了。
“你觉得我比她好一点吗?”贺言稍有犹豫,但还是惯性地说了出来。
“好得多。”崔远洵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她很明显演技的上限非常有限,最多在偶像剧里混几年。你的脸和表现力更适合大银幕。”
一般来说,话说到这里就行了,再下去就是谢谢崔远洵的过誉,可惜的是贺言忍不住:“可我比较想演电视剧诶。电视剧需要追剧,热度延续长,角色给人的印象深,更容易吸粉。”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崔远洵困惑的眼神,又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样子,歪了一下头:“演戏不是为了吸粉啊。”
艹,就算是自己先说错了话,面对这种质朴的疑问,贺言还是心里哀叹:这他妈的还怎么聊,还是回去继续跟徐卉撕扯吧!
贺言不知道徐卉演电视剧到底怎么样,但在生活里起码演技挺够用的。就他出去的这一会儿,就已经换了个状态,仿佛是贺言戏霸,不给她商量的余地。
贺言出去一趟,脑子清楚了不少,懒得再掰扯下去:“我们先对一遍,如果状态真不行再改。不然没时间了,等会儿何导演就要过来了。”
合情合理地,直接一锤定音敲定了下一步,女演员也一愣,不知怎么反驳,就眼看着贺言开始念起台词来。
等何羽鞍过来的时候,问题的核心已经变成了:“徐卉,你这不行啊,你不是演过谈恋爱吗?怎么根本没进状态?”
贺言只需要在旁边静静听着,就能体会到翻涌的快乐。原来之前崔远洵在台上,毫不让步地碾压对方,是这种感觉。哪怕内心知道该缓一缓,该给对方接戏的余地,也完全不想留情,甚至在徐卉露出惊慌的时候,会有一丝的快感。
按照何羽鞍的说法,这不专业也不道德,对方是合作者不是对手。可多少所谓演技“炸裂”的场景,不就是要把对面的人炸碎吗?
当走过苹果箱,走过铺设的摄影轨道,走过蜂拥的人群,却又在镜头前骤然只剩下自己,听见何羽鞍找来的摄影师喊着“Rolling!”,贺言似乎终于找到了某种难以传达的感觉。
一年多前,站在那个出道的舞台上,听着明明早已知晓的结果,听着意料之中的全场欢呼,在这些来临的时刻,却有一种毫无预兆的陌生感包裹住了贺言。那是一种带着刺激的孤独,是来自胜利者的狂欢,不需要谦虚,不需要喜极而泣,不需要回顾困苦的过去,也无关即将随之而来的预想中的种种名利,只是简单的:
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