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得罪了何导,会被爆出来吗,又或者不是何导,等他再红一点,触及到谁的利益时,会被别的有心人挖出来吗?他幻想过无数次,甚至把热搜的各种词条都想好了。
风波刚起的时候,可能是会被同情的,再然后就会变成擦不掉的污痕,但凡行差踏错,或者和谁掐起来,怜悯会迅速褪去,这些东西又会被换一种叙述方式提起。就像水军也会一本正经地装路人开贴,探讨原生家庭带给人的影响,说有的人豪车奢牌不在意蝇头小利,有的人心胸开阔一看就是被宠大的,而有的人……看起来挺好,却和谁都不是深交的朋友,充满了虚假。
意外地,对崔远洵发过去时,他没有想这些事情。“后果”这两个字,甚至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但是崔远洵没有遵守承诺,没有像刚刚语音里说的那样,在收集完更多的素材以后,帮他寻找原因。贺言也没有催促,只是坐着,直到门铃响起来。
他把门打开,让崔远洵进来。屋子里只有门廊的灯亮着,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映出崔远洵的侧脸。
贺言总算愿意承认,这是一张可以直接滚去当花瓶,没台词都有人买单的脸。
偏偏就是这个人,还在犹豫着对他说:“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但我觉得,可能需要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其实也没怎么样,他甚至都没说上几句话,只是给崔远洵发了个视频而已。但是崔远洵说完,非常轻地用手臂环抱住他的肩膀。
“没事的。”崔远洵这么说,他第一次需要安慰别人,只能借鉴着他看过的那些台词,“已经过去了。”
贺言脑子里一片混沌,也没什么力气挣开。他感觉到崔远洵把他拉到沙发上,自己的意识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似乎是白天的片场,他看见了何羽鞍。何羽鞍也望见了他,放下扩音话筒,平静地、无比清晰地对贺言说着剧本里的台词:
“不要杀人。”
“不要后半辈子都活在噩梦里。”
那么谆谆教诲,仿佛他有的选。
如果有的选,他不会在刚才,还在跟崔远洵撒谎。
根本没有什么死刑立即执行,那是一场误伤,甚至没有证据能证明致命的一刀是男人捅的,刀上布满的反而是女人的指纹。即使都觉得这个人罪大恶极犹如禽兽,按照最顶格来量刑,判的也是十几年。
并没有什么不公正的,不过既然电影里有法律之外的行刑者,现实里也可以有。
那个人就快出狱了。
这是贺言在二十岁即将来临之际,人生出现的另一条岔路。
做一个被粉丝喜爱的,前途光明的,能挣很多钱的明星,又或者余生都活在杀人的噩梦里,一切都被毁灭。这么简单的选择题,有理智的人都会做。
第一次踏进这个节目组,表演的第一场戏,主题叫作“死亡”。他表演了一个场景,对着幻想的尸体冷笑,说死得真好。导师问他是不是取材了亲身经历吗。他说没有,他说的是实话。
那只是想象了无数次的场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