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耿绍昀回答,“但我很清楚,如果没有你,我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沈嘉恒调过头,耿绍昀冷冷的看他。兄弟,这个词对于彼此而言,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了。沈嘉恒伤感,回头又看着他们母子,她正为笑笑擦脸,轻柔细致,一脸温暖的笑,这样的笑容,已很难得看到。
“我和她有过一个孩子,得知她怀孕时,我真高兴,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自肺腑的高兴,我想,就算将来留不住她,至少我还有孩子,有一个念想。我肯定能做一个好父亲,不会让我的孩子重复我小时候的命运,可惜,我们缘份太浅,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她真狠,将近四个月孩子,快成形了……”他喘一口气,“孩子没有了,我还是不死心,我求她,求她爱我,只要她肯爱我,肯和我好好的在一起,我把一切还给她。她说,她死都不会爱我,宁可死也不会要我。”
“哦,”耿绍昀漠然:“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你该清楚,我这个人没什么同情心。”
“我以为你会感到高兴。”他对大玻璃另一侧的杜惜若微笑挥挥手,她已经转过视线,正向他看过来,“我不会离婚,死都不会放手!”
“那你就去死好了。”杜惜若走出了病房,站在门口,轻描淡写的语气,声音里没有温度,“等你死了,由不得你不放手。有没有想好怎么个死法?我一定成全你。”
“这个由你来帮我选比较好,需要多长时间?”
“一年!”
“好,”他点点头,“我等你!”
临走时,沈嘉恒对耿绍昀笑,似乎幸灾乐祸:“我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小小,以后,你也永远得不到她了!”
“那又怎么样呢?”耿绍昀平静说:“我又不是你。”
蔡文涛真如他自己所言,到警局打了个转就回来。刚把地盘夺回来,按理说应该很忙才对,他却可以在医院里晃上一整天。
耿绍昀问:“你没事可做吗?”
“有,很多事,可先得把这边的事处理完。”蔡文涛无可奈何,看一眼对面紧闭的门,“你知道,我欠她很多钱。”
耿绍昀笑一下,“可不可以问你一些事情?”
“你问,我就答;你不问,我当然不答。”
耿绍昀神色凝重起来:“笑笑是怎么受伤的?”
“这件事要从一年半前讲起,当时我被蔡隽帆逼得走投无路,趁夜潜入沈宅,打算绑架沈嘉恒的儿子做人质……”蔡文涛把他和杜惜若相遇的前后情形详细讲了一遍,“卧室里虽然没有安装摄像头,却有窃听装置,我们的一言一行全在别人的撑握之中。”
“你是怎么脱险的?”
蔡文涛嘿嘿笑:“我就说你太小看她了,她给我的那张卡并不是什么瑞士银行卡,一张国内通用的金卡而已。在给我写密码的那张纸上,她同时写下了新区别墅的地址,二个人的名字及联系方式、联络暗号。还有两个建议,第一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第二个是有钱可使鬼推磨。她让我换衣服的时候,就把新区别墅的钥匙放进了给我更换的那件衣服口袋里。”
耿绍昀顿时了然,她知道自己被沈嘉恒监控,故意让他听到她和蔡文涛的谈话,所有人以为蔡文涛会效仿蔡九当年,前往泰国避难,以图东山再起。蔡隽帆在可能通往泰国的路途上布下天罗地网,却万万想不到蔡文涛根本没有离开这座城市,而是躲入了杜家的新区别墅里。
“惜若让我去求助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爸手下坐第二把交椅的楚杰,你应该听过这个人吧?”
耿绍昀点头,楚杰跟随蔡九多年,重情重义、能力出众,虽然年纪比蔡文涛还要小,在道上却颇有威望。对于蔡家两兄内杠,他一直持中立态度。前一夜的决定性争斗中,他却站到了蔡文涛这一边,是蔡文涛大获全胜的关键。原来,归根到底还是杜修宇的面子。
“我在一个——”蔡文涛踌躇一下,才说:“一个女人的帮助下,把戒指和从沈家穿出来的那件衣服转交到楚杰手中,他传话给我,说知道怎么做了。第二天,外面就传出了我死亡的消息。风头过后,我潜出本城,找到惜若让我求援的第二个人——邻城的老大。行有行规,他不能明着干涉不属于自己地盘的事,便暗中支持我,布置了近一年,我以另一个身份回来站稳脚跟,重新和自己兄弟争斗。”
“惜若仍然被沈嘉恒软禁着,而且看管比一年前更加严密,我没办联络她,真到江雅秋找上我。雅秋是个很让人佩服的女子,”蔡文涛赏赞:“她早清醒过来,为避开沈嘉恒耳目,不得不继续装植物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惜若所有指令全部是通过她向外传达。两天前,雅秋要我尽快把惜若母子带出沈宅,我安排好人手去接他们母子出来,没想到碰见蔡隽帆也在,双方动起手。混乱中,蔡隽帆向惜若开枪,子弹击中笑笑……”
“惜若大概是怒极了,调动杜家在这个城市里可用的一切力量,铁了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让蔡隽帆的势力彻底消失,所以有了前一夜的黑帮大火拼。”
蔡文涛走了很久,耿绍昀还在独自出神,她宁可自己苦苦捱着,也不肯向他求援。他走出休息室望向对面,笑笑睡着了,她守在床畔,凝神注视孩子安详的睡颜,神情温柔眷恋。只有这个时候,昔日小小的影子才依稀可见,可是,那么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