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伤了?”
“嗯?”
“哪儿?别不是鸡巴吧……”
“呃……大腿……没事……”
“其实吧,这个世界上哪有你那麽蠢的人?明明已经不是当兵的了,偏偏还要做出那种恶心的样子,好像你就是全世界的救星一样。似乎没了你,人家就活不好了。你他妈的什麽人啊?咱国家还有没有正规军啊,犯得著你这个被部队开除的人去卖命吗?”
“你……”厉剑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话。他手掌重重击在窗台上,怒火万丈。
“但是最他妈的讨厌的就是,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骂你蠢,骂你神经病,骂你吃多了撑著,独独就是我不能骂……你要不是心里纯净得像他妈的圣女,要不是勇敢得像他妈的磕了药的瘾君子,老子早就成他妈的一滩肉泥了!我嬲死你个老鳖!”欧鹏恨恨地骂了一声,眼睛居然有些湿润。
厉剑低下了头,似乎在看著下面操练的学员们。
又过了很久,欧鹏再次说话:“还能走吗?”
“能。这几天能下地走动了。”
“嗯……我在楼下,你们的学校外面。”
厉剑探出身子往外看,然後挂掉了手机。
欧鹏看到厉剑把窗户关上,接著,房子里的灯也灭了。门打开,一个身影出现,把门关上,那个身影一瘸一拐地顺著走廊往这边走过来,消失在楼梯口。又过了一会儿,厉剑从保全学校的门房走了出来,站在大门口四处打量了一下,一瘸一拐地朝车子这边走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来。
欧鹏侧著头看。厉剑有些消瘦,不过仍然那麽结实健壮。他的脸,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欧鹏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怎麽办,本来想请你去洗脚的……不如去喝茶吧。找个茶馆坐一下,我也听听你的英雄事迹。”
厉剑没有回答。
欧鹏启动车子,掉了个头,往市里面开去。
欧鹏开车一向很小心。此时显得更加小心,打著近光灯,龟速行驶。
“你,过年玩得还开心吗?你爸妈,很喜欢那张按摩椅吧。”车里有些压抑,厉剑只好没话找话。
“啊?哦。那椅子不是给我爸妈买的,他们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跟市局的领导买的,拍马屁来著呢。过年,还不就是那样……头几天跟家里人混在一起,後几天,多半就是应酬。我一朋友开厂子出了点问题,帮他了难呢。”
“你这麽好?”厉剑的话里带了点讽刺。
“哼。”欧鹏鼻孔里出气。“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我这样的人,少的是你那样的人。帮他,也是在帮我自己。”欧鹏犹豫了一下,不知怎麽的,有了话唠的欲望,便简单地交代了鞋拔子的事情:“我反正也是要跑官的,他的事儿,本来跟我没有关系,不过……简单点说吧,就这样,我需要跑,要花钱,总要找个帮我出资的。帮他弄了银行贷款之後,发票交给他。”
厉剑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欧鹏倒是心情愉快了点:“怎麽啦?看不上我这样的人?告诉你,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的。”
“亏得还说你们是人民的公仆。”
欧鹏哈哈大笑起来:“没错啊,就是这样,不过公仆也要吃喝拉撒睡吧,自己日子过不舒坦,怎麽为人民服务?喏,我的钱有限,没法孝敬父母,按摩椅,给人家,效果更显著,其实表明了我更大的孝心。等我爬上去了,自然会有人给我爸妈买。一张按摩器,几千块,我两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往里面搭的……那个鞋拔子,弄了个厂,却眼高手低,弄得要死不活的,那也是资源的浪费。我帮他一把,也可以解决十几或几十个人的工作问题。这个,是不是为人民服务?不过是服务的同时,也为自己服务罢了。”
“我看不出来。”厉剑觉得这些天的盼望和想念,真不值。怎麽会念叨著这样一个人?蛀虫一样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