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衙里,张仙姑已忘了祝缨一去二十天的事儿,问道:“听说,有人告衙门里的女差呀?”
祝缨道:“不是什么大事儿。”
“怎么不是?女差不是你弄的么?对吧?花儿姐?小江?”
两个“小江”都点了头,她们也是极关切这件事的。她们俩都在衙门里,娇娇出事的时候她们颇听到一些流言。张仙姑很关心自己女儿弄的事儿,谁挑的头儿最后怕不是就要找谁?!
花姐道:“这个娇娇,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呀?”
“我猜出一点,无非那么几样。我倒愿意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年轻姑娘长得好看,如果没个依仗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可现在怎么看她都不太像是个要认真过日子的样子,还是要弄明白一点才好。”
小江心里道:长成那样还识字,唉,是个好人家女儿的面儿不大,即便是好人家出身恐也不堪过。逃奴、逃妓、逃掉的婢妾、逃婚的女人、被拐而又逃的……也就这些了。
花姐道:“能有正经女差不容易,别再因为这个事多生闲话才好。”
祝缨笑道:“就算样样都好,也有说闲话的。岂不闻‘桀犬吠尧’?”
祝缨又问江舟:“你们常在女监处,可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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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江舟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张仙姑道:“哎哟,那你怎么不说呢?是什么事儿?说出来,咱们也好有主意。”
江舟道:“不是好话。”
小江道:“有什么话,你就说。”
江舟这才说:“她们背地里说,娇娇同司法佐也有些不清不白的。不然,不能叫她当了女监里的头儿。”
与大理寺不同,南府由于级别不够,所以女监里没有女官只有女吏,娇娇就被司法佐点成了女监里的头儿。
“都会写会算吗?”
“也有两个,都不如娇娇,”江舟说,忽然释然了,“那她就是有本事的了。”
正说着话,祁小娘子从外面走了过来:“大人,小黄在外面找您呢,说有要事禀报!”
祝缨走到前院,小黄正在门前直打转,见了她忙说:“大人!项二哥叫我来告诉大人一声,出事了!娇娇在牢里被人杀了!”
祝缨道:“什么?说仔细些。”
“项二哥没说那么多,他正在那儿看着贼人呢,叫我找项三娘,三娘不在家,我就请祁小娘子……”
祝缨点点头,转身去找了小江:“你的活计来了!跟我走。”
“死人了?”张仙姑惊得站了起来。
祝缨道:“你们别动,我叫侯五带人过来守着。”前衙后家,牢房也离她家不远,得防着些。能在牢里杀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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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没来得及换官服,提着刀就出去了,江舟也赶紧跟着一起过去了。小黄在前面打灯引路,侯五带着丁贵、小柳在门口守着。锤子和石头也想跟着,祝缨道:“你们留下来。锤子,留点心看好石头。”
一行人先入前衙,前衙已陆续点起了一些灯笼火把,往大牢那里聚去。府衙的牢房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暂时关押一些轻罪如犯夜禁、打架没打太重的之类,由一部分值房改成,与现在的值房相邻。另一部分就是“大牢”,另有入口,与府衙紧贴,是半地下的结构。潮湿、阴暗。越狱都得往上攻,方便镇压。
大牢里也分男监、女监,男左女右,娇娇被收押在女监里。才进来,这就出了事儿,让人不得不恼怒一下。
祝缨却一脸平常地走了进去,她留意看着这女监,还算干净。女监不大,女囚本来就不多。
项乐迎了上来,道:“大人。小人回来就在城里蹲守了一阵儿,听说……”
他随祝缨出去一趟颇受启发,回来就在娇娇家附近蹲了个点儿,听说娇娇除了荆五郎,还同一个司功佐、一个司法佐有些暧昧,司功佐是王司功手下文吏,司法佐是李司法手下文吏。他二人互相知道,只瞒着荆五郎一个傻子。
凡事总是这样,绿帽子底下的脑袋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荆五郎现在还不知道呢。
项乐就开始盯着司法佐,他直觉的认为,司法佐与大牢关系更密切,万一司法佐私纵囚犯,来个死无对证就不好了。哪知跟着司法佐进了县衙,见司法佐带了个面生的衙役到了女监。他觉得不对劲儿,进去一看,司法佐和女典狱昏倒在地,娇娇的牢房里一个壮汉正掐着娇娇的脖子,娇娇舌头都被掐出来了。
见他来,壮汉手上用力,娇娇手一垂,瘫了。
项乐拔刀守在大牢入口处,壮汉丢下娇娇,挟持司法佐为人质往外冲。路过入口时将司法佐往项乐身上一推,项乐闪开了,司法佐跌在地上。项乐再要追时,又哪里有他的踪影?项乐只得随手抓了个小黄,让他去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