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希文转身离去了。
方芬芬好后悔说这句话,只顾着捞鱼,收获不错,网到了两条很大的草鱼,鲜活乱跳,不知道是高兴被人吃还是挣扎着逃命。
把鱼放到案板上,抓起鱼尾巴,对准石台阶用力一摔,鱼晕过去。通红的手按在鱼身上,锋利的菜刀〃扑扑〃地刮鳞片,仿佛是故意这样做,刮得特别起劲。
鱼鳞四射,有一片竟然飞到在厨房门口看她的江希文嘴边,泥的味道和鱼的味道混合。
方芬芬继续杀鱼,抠着鱼嘴巴,右手提起菜刀往鱼肚子一剖,内脏露出来,伸手进去掏,这些是不要的废料,方芬芬捡出鱼泡,用脚踩着玩,轻微的〃嘭嘭〃声,扁了。
江希文进来,笑着说:〃你很会杀鱼。〃
〃别进来,你没见厨房很滑吗?你今天不去工地上看?〃方芬芬装作不看他。
〃工地没你好看。〃江希文喜欢她,因为她好像什么都不懂,又好像懂一点什么;脸很中国化,典型的中国人性格,爱说假话,但很直接。
方芬芬不再搭话,把鱼掏空的肚子放到水龙头下洗,血水流出来,开始很浓,然后很淡。
江希文认真地看着,原来女人杀鱼的动作也可以这么好看,自己倒是很少用刀子,可能用起来比不过她一半的熟练。
中午,费青龙没有回来,邓益明知趣地端着饭碗坐在台阶上和其他工人一起吃饭,鱼肉很好吃,鲜嫩甜美。
方芬芬不再羞怯,和江希文聊着自己读书时候的事,一脸怀念,一抹遗憾。
费青龙走到十里铺那个桂林米粉店,胡美丽认识他,凡是欠他钱的他都认识,无论过去多久,这是个好习惯。
〃麻烦你,胡老先生在家吗,我找他有急事。〃费青龙讨好地问,毕竟身无分文又求人。
胡美丽招呼着客人,理都不理他,只是轻声道:〃在里面,自己去找。〃
费青龙看到胡萝卜的时候,胡萝卜也在看着他,镜框里的胡萝卜笑得挺落寞。
胡萝卜死了。
〃他怎么死的?〃费青龙的汗又冒出来,天气有点冷,汗一蒸发,全身抖动。
〃死了就死了。别问了。〃胡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悲伤的表情,〃干他这行,迟早是这样,活一天赚一天。你走吧。〃
〃我的转运符弄丢了。〃费青龙喃喃自语。
胡美丽把客人吃剩的米粉汤往阴沟里一倒,看也没看费青龙一眼,〃自求多福吧,老爷子临死前说的。〃
费青龙掉转头,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希望了。街上那些喜气洋洋的脸,映衬着身无分文的自己孤独的影子,人,除了钱,为了什么。
走路?坐霸王公车回去?
后者吧,但愿别再碰见狐狸大妈,否则真是霉运到头了。上车,还有个座位,心想着,如果钱包不丢就好了,里面除了幸运符还有好几百块钱呢,这小偷真可恶。
骂着骂着脸红起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肚子也叽叽咕咕地响,放了一个屁,更饿了。
这世上,有人在公车上睡觉,有人满世界把自己的儿子找。找不到儿子,刘思远很少睡安稳觉,半夜醒来总是到刘昆健房里坐着,坐到天明。有时候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人一入江湖,江湖就是人。
下午,刘思远一个人吃饭,屋子里灯很暗,去拿碟子盛点酱油蘸饺子吃。打开碗柜,碟子少了一个。因为经常要请碟仙,家里的碟子都是有数的。
找了找,找到了碎片。
谁在玩碟仙?而且问的问题让碟仙发狂?
是碟仙害死刘昆健?
酱油也不拿了,看着碎片发呆,如果是昆健冒犯了碟仙,凭自己和它的交情,应该儿子不会死的,最多精神失常出走几天,会放他回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些日子请了几次都没请出来,失败。
想到这里,又突然有些希望,打开门,准备到处走走,白头发比从前多了一半,显得越发乖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