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柳正点烟,听到柳七的话,顺手就把烟头摁在桌布上,然后一抬脸,眼睛没焦点,也不知道看谁:“幸会啊,我帮我干爹照看歌厅的场子。”
柳七又指身后的男人:“这个叫高深,帮我做事的。你们几位我就不介绍了,来的路上,都跟他们说过了。”
“我呢,是这么考虑的,大家刚认识,互相还不怎么信任:我这钱出去了,你们胡天海地造掉了,回来跟我说,七爷,什么都没找着,我这心里头啊,会不平衡。”
“所以我这头也出两个人,放心,都是能帮得上忙的,不会给你们拖后腿……小柳儿年纪轻,帮我看了三年场子了,没人敢闹事。”
昌东说:“灰八什么下场,七爷也知道。想派人盯着,可以理解,但把干女儿都送出来,是不是太舍本了?”
柳七笑笑:“我老啦,这两年,想把手头上的事给分出去,交给小柳儿,太多人不服,她缺历练,心又浮……玉不琢还不成器呢,得找件凶险事磨磨她,现在刚好有这么个事儿,闯出来了,算她的,折在外头了,就认命,反正不是亲生的。”
昌东忍不住看向丁柳。
她面不改色,不过脸上涂那么厚脂粉,改了色也看不出来。
昌东考虑了一下:“两人去可以,分清主次,我可以要帮手,但不要头头。”
柳七满脸堆笑:“这是当然,你们尽管放手去干……这位兄弟,我会帮你们照顾好。”
他目光落在肥唐身上。
肥唐打了个哆嗦,这酒桌上,就他份量轻,他满以为,自己会是从头到尾都不被想起来的那个……
他嘴唇发干,仓皇地看左右,昌东皱了下眉头,似乎想说什么,叶流西忽然叫了声:“昌东!”
她把餐碟递出去:“帮我夹根羊排,我够不着,要大的。”
昌东欠身,拿筷子帮她拈了一根,大的羊肋排骨,洒满了颗粒孜然和鲜红的辣椒粉。
叶流西接回来,一手餐刀一手叉,切肉剐肉,刀叉碟子碰得咣当作响。
这一桌子,只她一人动餐。
吃得旁若无人,后来嫌刀叉费事,索性上手拿。
肥唐看出点端倪来了,觉得叶流西是不想昌东帮他讲话。
“西姐……”
叶流西头也不抬:“叫我干什么?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自己长嘴自己说,自己都不吭气,别人上赶着着什么急?还没吃呢,就撑着了。”
说到这儿,斜乜了一眼昌东。
昌东笑了笑,示意了一下嘴角,她伸出手指去揩,全是辣椒粉,顺势舔了。
一桌的人,都知道她话里有话。
肥唐也知道,他犹豫了一下,抬头看柳七,说:“我不想待在这。”
柳七不动声色:“说大声点,我听不见。”
肥唐头皮发麻,一颗心差点跳出喉咙,再看到叶流西拿餐巾擦手,忽然就来了勇气,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吼:“不要你照顾,我不想待在这!”
柳七目光一冷。
高深脸色一沉,手攥成拳,胳膊上肌肉贲起。
丁柳斜着眼看肥唐。
而昌东看叶流西。
叶流西放下餐巾,慢条斯理:“七爷,肥唐确实不适合待在这。”
“你既然喜欢摸人的底,那摸过他的吗?肥唐生在西安,古玩世家,破铜破瓦,到他跟前,看看样式,掂掂轻重,就能说得出朝代、值多少钱。我记得……”
她看肥唐:“你是西安文物鉴定评估委员会的高级会员是吧?”
肥唐说:“去年……才加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