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的身体越发不堪。
连日来虽然进些水米,到底是因为沈耘与银瓶儿都在。心中不愿两个孩子受苦,因此强自挣扎着起来,做些饭不让人二人饿着。实则自己仅仅是每顿吃上几口便没了心情。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身小棉袄,银瓶儿亦不外如是。
连日来年与沈母一道行止,颇有劝解的意思,倒是让沈母也想开了不少。
只是,一想到沈耘年纪轻轻便失了父亲,往后不仅家中没了依靠,乡里若是要找个媳妇,只怕也千难万难。沈母的心情便由此沉重不少。
沟渠,到底还是沈耘带着银瓶儿二人,花了好几天功夫修好了。
乡邻看着二人可怜,倒是也有些照顾,只是全然没了从前的热络。
短短一个月,沈耘便尝尽了人情冷暖。先前与沈家有些干系的,虽未急着撇清,可见了沈耘,却如同不认识。至于那些个更为可恶的,暗地诋毁中伤,倒也传出不少闲话。
时间转眼来到十月。
沈耘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足足三个月的时间,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贫寒家门居然会在短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事情。
大清早的太阳不知何时,便转到了头顶。一如往常在自己屋内读书的沈耘,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呼叫:“此处可是书生沈耘的住所?”
沈母与银瓶儿都在院子里散心。
当他们看到两个官差护持着一个三旬的中年站在家门前,说出沈耘的名字,心里不禁一个哆嗦。
难道,沈耘是犯了什么事情么?
好事的村民纷纷从自己家中走了出来,围在沈耘家不远处,不停朝这边指指点点,想来必然也是抱着同样的疑惑。至于抱如何的态度,便不得而知了。
那中年文士倒也有耐心,问过一遍见无人回答,依旧笑眯眯地问过了第二遍。
沈母这才回过神来,很是小声地应道:“此处正是沈耘的家,官爷前来所为何事?”
总算是得到了答案,文士笑笑,留两个差役守在门口,独自走进来朝沈母拜道:“小可乃是成纪刘县尊的幕僚江济民,闻沈生满腹经纶,特来查访。”
沈母总算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
既然如此,看来对自家也不是什么坏事。
此时沈耘已经走出门来,听到江济民的介绍,躬身一拜:“学生沈耘,见过江先生。先生一路风尘,不若进屋里,让学生招待一二。”
江济民暗自点头。
这般知礼,想来也不算事个书呆子。虽沈耘的邀请进了屋,江济民却提出了要求:“你我二人都是读书人,便不要在此处了,直接去你读书的所在。”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奇怪的要求。
只是江济民到底也是有身份的人,沈耘不得不遵照他的话,将其引到自己屋里。
踏进偏房,江济民的心里便一阵嗟叹。这般的家境和环境,难道真的如当日那位所言,会是个饱读诗书的人才?
斟了茶送到江济民手中,沈耘这才说道:“寒舍简陋,倒是让江先生笑话了。”
江济民走了一路,晒了一路,此时倒是真的有些渴了。浅啜一口茶水,将茶碗放在桌上,这才摇摇头:“不然,孔子云:何陋之有?若沈生满腹经纶,此处便是华盖当空,珠玉为壁。”
沈耘苦笑。
这读书人,精神境界真高。江济民如此直说,只怕也报了考校自己的意思。
“落魄寒门,昼耕夜读。虽不曾读书万卷,然每每借得书来,倒也能全数记在心里反复咀嚼。奈何无有名师指点,只能在这里做些空洞文章。”
江济民笑了笑。
这种情况其实秦州很多,大抵都是读书人不甘愿这一辈子庸庸碌碌,所以在家努力读书,白白耗费不少光阴。
点点头,开口问道:“刘县尊嘱我问沈生一句,今年成纪县府库充盈,来年当如何经营?”
虽说是假托刘清明之口,实则是江济民随口而出的题目,类似于科考的时务策一般,划定一个题目让考生自由发挥。
沈耘心中暗自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