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钧道:&ldo;好啊,你还骂我。&rdo;
&ldo;……&rdo;展见星绷不住,勉强忍笑,&ldo;九爷,别耍赖。你都快加冠了,以为自己还小吗?&rdo;
朱成钧不响,但仍坚持要拉着她。这么闹了几句,展见星那点别扭倒没了,这事无论如何绕不过去了,她觉得跟朱成钧谈一谈,能把他劝明白了也好。
两个人走回了东三所,这里也没什么变化,桌椅一如往昔,桌上一角摆着时鲜花朵。
展见星伸手摸了摸那枝弯成花环状的迎春花,她从以前就发现,朱成钧比她会打扮屋子,屋里总没断过这些,不值什么钱,但整间屋子就变得鲜亮清新起来。
秋果正在卧房里抱被子晒,见了她,很高兴地蹦出去:&ldo;呦,展伴读,你可回来了!把我们爷眼睛都盼穿了,等着,我把被子晾上就去煮茶!&rdo;
展见星:&ldo;……&rdo;
从前她听这种话也不会多想,现在也有点尴尬了,假装无意去瞄朱成钧,正和他目光撞个正着。
朱成钧从外表上看其实成熟了不少,主要是整个人的气质都沉着下来,身材修长,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看她伸手摸花,眼神深而沉。
不说话的时候,他看上去是一个正常英武的青年了。
这么一个大好王孙,怎么就‐‐
展见星心里叹气,坐到了椅子里。她在这里很熟了,虽然一阵没来,也不需要谁招呼。
朱成钧看她坐下,长腿迈进来,走到另一边坐下。
展见星琢磨着,要怎么开口跟他说这个事,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委婉说辞‐‐对付朱成钧这样的,恐怕委婉也没用。她索性就直接道:&ldo;九爷,我是男人。&rdo;
朱成钧点头:&ldo;我知道。不用你告诉我。&rdo;
&ldo;所以你不应该对我‐‐&rdo;展见星卡住,她发现这个话还蛮难说的,叫朱成钧不要喜欢她?想一想都有点羞耻。
&ldo;对你怎么样?&rdo;朱成钧倒是饶有兴趣地追问,他还把声音压低了一点,&ldo;你想我对你怎么样?&rdo;
&ldo;我什么也没想!&rdo;展见星连忙撇清,又终于找到了准确的说辞,&ldo;九爷,你年纪也不小了,先生即将上京,请他代你向皇上陈情,为你挑选一位淑女吧。&rdo;
朱成钧沉默片刻,若有所思。
他看上去不反对,展见星大喜,他还知道遵循正道去娶妻,那显然陷得不深,可能不过一时糊涂,此事比她想得容易多了。她抱着打铁趁热的心思,站起来就要往外走:&ldo;九爷,你自己不好意思提,我替你去和先生说‐‐嗯?&rdo;
她手腕被朱成钧扯住,一把拉回来。
朱成钧低垂着眼睫,这一刻,他的心思与展见星其实是重叠的‐‐此事比他想得容易。
展见星看穿了他,但居然没有大怒,没有深觉羞辱地跟他翻脸,只是劝他,帮他想主意。
他待他非但不坏,简直太好。
朱成钧眨了下眼,抬头:&ldo;我不成亲,我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天天在我身边转悠。&rdo;
展见星好声好气地道:&ldo;一开始不认识,处一阵子就熟悉了。&rdo;
朱成钧道:&ldo;我为什么要跟她熟悉?我天天这么忙,没空。&rdo;
&ldo;……&rdo;展见星终于意识到她其实太乐观,头疼道,&ldo;那你也不能‐‐九爷,我是个男人,你怎么会生出这种误会来?&rdo;
&ldo;我不知道。&rdo;这一句是实话,朱成钧真的不知道,他不自觉摩挲着她细白的手腕,沉迷又悠长地叹息,&ldo;展见星,你以为我故意的吗?我也没有想到啊。&rdo;
他说的是&ldo;没有想到&rdo;,而不是&ldo;不想&rdo;,其中细微差别,展见星听得出来,这意味着他根本没多少挣扎就接受了这件事,但他此前从未展露过断袖方面的迹象,少时还跟她说过不要太早成亲,意思他那时候还是想过成亲这件事的,几年一过,忽然就变成了这样,展见星对于这个局面,一方面焦头烂额,一方面无法不承认:他的跑偏,跟她有关。
许异也和他们朝夕相伴,如今生得高大俊朗,但他就和朱成钧清清白白,互相绝不可能有一点怪异情分,朱成钧甚至一直还不大喜欢他。
展见星皱眉努力琢磨着,她觉得朱成钧如今都不能算断袖,她要真是个男人,把衣裳一脱,叫朱成钧看看他有的她都有,说不定马上就把他打醒了,但,她办不到。
她同样也无法装傻,对朱成钧这个状况置若罔闻,他待她多好,她怎能不知道,撒了手直接跑去上任容易,把他坑成这样,她良心上怎么过得去。
好说说不通,展见星只能下狠药了,&ldo;九爷,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乘早放弃吧。&rdo;
朱成钧心不在焉:&ldo;嗯?我知道。&rdo;
展见星才发现他还摸着她的手腕,摸这么一会儿了不知道有什么好摸的,她忙夺手不迭。
朱成钧没坚持,但手里空落落的,他也不太满意,终于抬头:&ldo;我知道你不是,不过你管你自己怎么想得了,你还管得着我?我告诉你,我都管不住。&rdo;
……
这种谜一样简直还有点骄傲的口气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