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定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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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珈在沃亚上了三天班,老陆看她每天上班下班心情都不错,也就慢慢放心下来。美中不足,就是上班的地点远了些。东洲市的高新区在哪里,环城线出去还有半小时车程,倒是跟东洲下面的邻县近得很。
之所以这样,只能怪东洲发展得太快。
东洲市虽然只能算二线城市,作为南城之滨近几年的发展真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陆主任之前就很不理解女儿为什么要选择留在北方工作,心里也怀疑过是不是因为感情的问题,他旁敲侧击地询问过两次,都无果。
他清楚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看着属于特不靠谱那种,却是一个从小到大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的孩子,所以很多事情他不好插手太多,
毕业留在北方,陆珈没什么理由,回来亦是。
好像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家常电话快结束的时候,陆珈在后面加了一句:“老爸,我后天下午回来了啊,你要给我做糖醋鱼!”
还没有到年假,怎么就突然回来了?陆珈给他的理由简直任性得让他怀疑真假。
“爸,我就是突然很想很想很想吃你说做的糖醋鱼。”愉快轻松的语气里,伴随着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情绪变化。
难以察觉,是别人难以察觉。陆珈忘了她父亲是多年的政教主任,最擅长就是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找出问题所在,更何况,他还是她的老爸!
陆珈回来那天,陆主任猜测可能是工作受挫暂时回来休息两天,相信她很快能重振士气回归状态,结果第三天,物流公司来了一个电话。
陆珈在北方城市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回来了!
工作三年,陆珈购置了不少物件,甚至还买了一辆小车。车子已经被她转手,其他的呢,他和她一块清点物流公司运回的大件小件,除去两箱衣服,是一张床、一台跑步机、三个不同颜色的呼啦圈、两颗半米高的盆栽,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厨房用具。
它们,有必要打包回来么?
陆珈说部分电器已经送给了同事们比如扫地机器人和微波炉什么的,带回来这些都是没什么人要的,至于跑步机是新买的舍不得送。
陆主任颤颤地发脾气了:“床呢!折腾回来不嫌累啊,家里少你床睡了啊!”
床是因为不想留在那里转给别人用,反正都折腾到了物流公司,索性把剩下的都运了回来。
这些大物件,学校的家属公寓自然放不下,两人就一块把它们搬到南城的大房子里,那套房子供了快二十多年,地段好但距离学校远所以一直空着,装修是陆妈以前亲自负责装潢,花费了心思,可是没命享受。
所以那房子,陆主任和陆珈都舍不得出租。
所有东西都摆放到那边的房子,陆珈两手指着林林总总的家当们:“爸,你看我这些年混的真不错吧。”口吻那个自豪又洋洋得意。
陆主任一直知道陆珈北方的工作还行,偶尔陆珈在电话里跟她说负责什么项目他都告诫她要牢记本心,每年过年和其他节假日回来,她都会给他包个大红包以尽孝心。他一个半老头又怎么会缺那些钱,所以都替她好好收着存进嫁妆里。
不用想,这些年陆珈做得必然不错。以前,他每天都千方百计地盼着女儿回来,然而女儿真回来了,他又想既然那边发展那么好,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
做家长就是这样爱操心,不回来操心回来更操心,所幸陆珈一直是那个大大咧咧又充满朝气的好孩子。回来到工作落实这期间,她每天吃吃喝喝之外还出门放放风,等玩的差不多了,顺手把工作也找好了。
可是再不让人操心的孩子,家长也忍不住不操心。他郑重地询问过陆珈突然回东洲的原因,是不是感情不顺利,那个坏男孩到底是谁!
陆珈笑他:“爸,您是不是认为像我那么漂亮的女孩背后都有一群坏男孩啊,我告诉你,你这是职业病作祟!千万别太想多,不带你这样怀疑自家女儿清白的。”
……那总有一个理由吧。
陆珈也郑重地轻咳两声,念了两句:“乡愁是什么,就是我在那头,您在这头。您不能理解一下我那颗游子归来的心么?”
貌似也对啊,不就是游子归来嘛!
其实,陆珈的话半真不假,她并不想把一些糟心又龌蹉事说给老陆听;但“真”的是:她回来的根本原因就是特别想吃老陆的糖醋鱼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决定是冲动的,可冲动不是坏事,甚至它可以让人生遵循一个很好的原则,就是用自最喜欢的方式做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事情。
至于诱发她回来为什么是糖醋鱼而不是红烧鱼或者其他菜色呢,主要做出决定那个晚上,她梦到自己和老陆一块到湖边钓鱼,然后她钓来了好大一条鱼,张老师卢老师他们都跑过来夸她是钓鱼小能手,傍晚老陆把鱼做成了她最爱吃的糖醋。
梦里的那条糖醋鱼到底有多香多好吃,她根本无法用匮乏的语言把它形容出来,好吃到她咬到舌头痛着醒了过来。她一直很少流眼泪,可那天夜里哭得不能自己,她很想给老陆打电话只听听他声音也好,她想家,很想很想。
可是她不能,深夜两点老陆肯定陷入了梦乡了,她不能打扰他。
是不是每个人心里都藏着那么一根线,它透明而无形,它藏匿在血肉里面一起生根生长,甚至平常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却有一种深入人心的力量在牵引着,她不知道线的另一头到底牵在哪里,直到那个瞬间,这条线狠狠地从她心里抽了出来,抽丝剥茧的疼痛之后她终于知道,线的另一头一直牵在家的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