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妹,你我可是亲姊妹,何苦这么生分,还是叫我姐姐吧。听着你一口一个奴婢,姐姐心里真是难受。我的妹妹,哪里不如人了,论模样、论性情,这宫里也是难得的……”元春目光温柔的打量着探春,伸手就要拉起探春的手来。
“小主,还请慎言。奴婢何德何能敢和旁人攀比?奴婢只求做好分内之事,并无他求。现在时候不早了,恐主子寻奴婢,奴婢只怕得回去了。小主保重。”探春冷冷打断她的话,转身就走。
元春眼看着探春离开,牙齿死死咬着下唇。要不是现在皇上对自己慢慢淡了,自己肚子又是不争气的,哪里会找这个奴才秧子。真不愧是赵姨娘那个下作娼妇生的,跟她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听清楚了?她确定是这样说的?”德宛懒懒坐在榻上,语气和身姿一样的慵懒。
“回主子的话,奴才听得真真儿的,真的一个字儿都没差。”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晴雯,赏!”
“奴才谢主子恩典。”
探春呀,看来你还真是个聪明人。不管你是因为真的忠心,还是眼睛看得清,就冲你这次的聪明,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希望你能继续聪明下去。德宛微笑着想道。
“去,把探春叫来。”
探春知道,方才她和元春的见面已经是被知道了的。这时候,她无比庆幸方才对元春说的那些话,否则……想起这些日子一来看到过的那些事情,探春难以克制的抖了抖。
“本宫知道,你是个规矩的。听说你照看小格格很是上心,本宫心里着实感激着呢。石嬷嬷,去取了那两匹新缎子来,赏了探春丫头。”德宛端坐着,笑得雍容华贵,可惜,探春只觉得身上发冷。
“奴婢哪里敢当主子的谢,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儿。”她心知这赏必定不只是为了小格格。
“罢了,听乌云嬷嬷说,格格安排你接替了香橼的位置?”能在短时间里越过那么些老人,爬到噶卢岱身边第一人的地位,可见是个不简单的。
“是,格格说习惯了香橼姑姑的伺候,奴婢是香橼姑姑教导出来的,很多事情都随了香橼姑姑,格格因此看中了奴婢。”探春小心翼翼的回道。
“回娘娘,奴婢今年十五了。”
“是个大姑娘了呢。虽说规矩是二十五岁出宫,不过也有降下恩典,十七八就放出去的,也不会平白耽搁了你们。只要你好好照顾小主子,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其实德宛也实在不忍心看她在宫里熬到二十来岁,早早放出去算了。
“娘娘,”探春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忙道“娘娘,奴婢情愿一生不嫁,在宫里伺候主子。”
德宛当场愣了,这探春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探春却是铁了心了。今年二月会亲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二姐姐迎春被五千两银子卖给了孙家,那孙家又是虎穴狼窝一般,生生把好端端的女儿家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探春自是心冷不提。她知道自己已是得罪了元春,王夫人岂会容得她,只怕到时候自己连迎春都要不如了。便拿定主意一辈子待在小主子身边,若是能得了小主子的心意,便一生有靠了,何必非要回去受他们的罪?
觉得似乎有人在推自己,探春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却是一起的宫女荷花,方才见到的二哥哥和四妹妹都没了踪影。
“姐姐怎么在这儿就睡了小心着凉,还托着腮,也不怕忌讳。”宫女们私下是有不少忌讳的,这睡觉托腮就是一则,据说这是苦相,永远走不了时运。
探春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德妃那里出来以后,想起从前的日子,躲在这里哭了一场,哪知道却睡了过去。忙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明明是在这儿看星星的。”这时候的她,脸上笑吟吟的,完全看不出来刚刚才哭过。这就是在宫里这些年她最大的变化了,脸上裹了一层面具,面具下是什么,谁都看不到。这些年,她一直都只是笑,除了笑模样,别人再没看过她其他的表情了。况且,在宫里,本来就是只许笑,不许哭的。笑不许出声,不露齿。不论多高兴多痛苦,也只能抿嘴笑,脸上只能有这一个表情。
荷花一瞧天上,哪有什么星星呀。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我也是才小玲子找姐姐没找着,才出来帮着找的。小玲子说她昨儿个打络子编出一个大蝙蝠来,和活的一样,想送了姐姐顽的,连我也没让多看,回去以后姐姐可得让我饱饱眼福。”
探春一边和她往回走一边笑道:“咱们十二格格身边儿,若要论手巧的,还真就是这个小玲子了。不过我却断是不信她真的就没送过你什么的,不过是你小气巴拉的舍不得给我们看罢了。”
生与死
康熙三十三年,对四阿哥来说,绝对不是一个美好的年份。
这一年三月,他第一次知道了做父亲的滋味。可惜,这种滋味他还没品尝够,不到一个月,他的第一个孩子,一个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拥有的小格格,就离开了。
四阿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小格格冰冷的身体哭得天昏地暗。四阿哥是个感情鲜明的人,对讨厌的人,恨不能践踏上千脚万脚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对喜欢的人,他也恨不能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来摆人家面前让人家看个清清楚楚。而对小格格,他是满怀着希望和宠爱的,毕竟是第一个孩子,他之前为了给孩子起名字曾经翻烂了字书,为了给孩子找可靠的奶妈亲自查遍了旗下的包衣,也曾经一个人想着以后孩子那漂亮可爱的模样,幻想她用软软的声音叫自己“阿玛”的样子,甚至有过冲动,把京城和驻京蒙古子弟中年龄相近的男孩子看一遍,他还有太多太多的计划,他要做个最好的父亲的愿望还没实现,这孩子就没了。
他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现代,也许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可是这个孩子已经品尝到了痛失爱女的滋味。
他把自己关了好几天,谁也不见,送进去的饭菜也不大动。等他终于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简直形销骨立,一点儿都看不出原先的俊秀了。
德宛看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