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能早些告诉他,让他能好好享受这有限的岁月,岂不显得仁慈些?”
“你在讲傻话,除了他爹爹,谁也无权决定,谁也负不起这件事的责任。”
“目下……”
“目下我们要做的事,是赶快准备动身,以便阻止他独自出外游历。”
青山回到房中,颓然坐下,只感到冷汗流透过全身,浑身是水。大热天,他只感到冷得不住发寒颤。
头,沉重得似乎压碎了颈骨。眼,一片朦胧。耳,似乎有人在向他呼唤:“一年半载!一年半载!一年半载……”
脑门“嗡”一声响,他颓然坐倒在床上。
静,死一般的静。耳中,那声音仍在呼唤:“一年半载!一年半载……”
久久,久久。三更正的更鼓声入耳。
他感到背部发麻,有物顶得他感到十分不适。伸手一摸,原来是系在背上的剑,剑鞘顶住脊骨,难怪感到不适。
这把剑像一道强烈的闪光,像一声春雷般震撼着他。
他一跃而起,自语道:“爹要我历练江湖三次,第一二两次只许看,不许过问江湖是非。第三次历练,该是十年后的事。三十而立,思路成熟,条理分明,明辨是非,信心勇气毅力皆经得起考验,方许行道江湖,行侠仗义。现在,我在世时日无多,何不利用此短暂的有生之年,完成此生的心愿?”
充溢全身的冷流开始消退,灵台逐渐清明,肌肉不再颤抖,大汗渐收,脸色开始红润,呼吸恢复平和,他脸上涌起微笑,徐徐推开窗户,夜风送来了凉意,神智一清。他吁出一口长气,仰望苍穹微笑道:“人生几何?能预知死期,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柏青山哪!你不能虚度此生,赍志以殁,好好利用此宝贵余生,尽一份人的本份。”
他穿窗而出,一闪即逝。
次日,洗漱罢出厅,爽朗地向鲁神医请安毕,笑道:“伯父,不久将有人前来兴问罪之师,请心中早作准备。”
“咦!什么人前来兴问罪之师?”鲁神医讶然问。
“就是那些人。”
“哦!为什么?”
“有人前往通风报信,说你老人家收容了小侄。”
“哎呀!这……”
“一切不劳伯父多费唇舌,来人提出任何条件,伯父皆可顺从地答应。”
“这……”
“小侄自有妙计,等着瞧啦!”
“咦!你……”
“小侄要看看他们凶横到何种程度。”
“哦!你……你能对付他们么?”
“能。”他微笑着说,语气平和,但很肯定而自信。
姑娘奉上一杯香茗,花容失色地叫:“青山哥,你……你要……”
“若华妹,这些人不会比东海神蛟的数十名江洋大盗利害。小兄既然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如果不挺身而出,后果可怕。望鲁店数百生灵流离失所,府上即使能获苟全,相信伯父也难以安心的。唔!脚步声急迫,恶贼们来了,贤妹退!”
他放回茶杯,说声谢谢,从容举步出门,手提辟邪剑挑着包裹,像是要告辞出门。踏出大门,他回身拱手,高声道:“鲁先生请留步,小可告辞,不劳远送,打扰了。”
鲁神医父子站在门内,手足无措,脸色大变,惶恐地向门外注视。
八名青衣大汉在他的身后止步,虎视眈眈。
两邻十余家住户,有不少人推开一条门缝向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