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看着小何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也笑着说,“小何哥,你别不好意思啦,这个时候就只需要开心说‘谢谢’就可以了哟。”
小何不是个汲汲营营的人,这么一份天降厚礼突然掉到眼前,也只会觉得无功不受禄,“有辱斯文”,抹不开读书人的面子。
宗恕并未催促,只是握起阿梨的手转身向院中走去,“无情”地将小何和那辆车关在了门外。
小何眼眶红了,默默对着小园的柴扉深深鞠了一躬。
下一秒,阿梨毛茸茸的脑袋从院墙上方露出来,努力攀着墙沿笑着冲小何挥手道别,“小何哥,再见啦,祝你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人生好奇妙,她来时的那个雨天,是小何陪宗恕一同接她上山的;而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则是她陪伴宗恕一同送小何下山。
时光轮回,翠□□滴的山中,如今又只剩下了她与宗恕两人。
哦不对,屋顶上还趴着一个呢。
阿梨突然想起了那只狻猊的存在,拎着小水桶爬上了屋顶。
如果醒来的是弟弟,她就和它聊一会儿天,如果醒来的是哥哥,她就堵住耳朵果断把水桶扣到它脑门儿上!
蓝天白云,刚好一只雀鸟从头顶飞过,啪嗒一声,鸟屎正好精准无误掉进了狻猊张着的嘴巴里。阿梨坐在屋脊上笑得前仰后合,那只狻猊檐兽却毫无反应。
阿梨轻拍了拍它的脑袋瓜,转头问站在檐下的宗恕,“顾爷爷该不会是死了吧?”
这么说似乎不太对,顾知早就已经死了,可又没完全死阿梨词不达意,但她相信宗恕能够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宗恕说:“花开之后就是花败,这蔷薇种子下的花泥少得可怜,大概只能开这一季,他们兄弟两去寻找新的宿主了。”
阿梨听了,重新低头看向在狻猊石像的缝隙间抽枝而出的纤细花茎,以及少女脸颊般娇艳欲滴的花朵。这颗被风偶然吹入了绝境的花种,在夹缝中顽强求生,生命虽短暂却也曾热烈盛放过,已经是不枉此生。
她瞧着那朵蔷薇花若有所思,下一秒,眼睛忽然亮了,然后飞快从梯子上爬下去扑到宗恕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仰头冲宗恕撒娇,“那现在,我岂不是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宗恕抚着她的头发笑:“在那之前,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梨歪头不解:“重要的事情?难不成还要先斋戒,沐浴,更衣?”
宗恕牵着她步入正厅,将桌子上的那叠牛皮纸文件袋推到她面前:“这些是给你的,打开看看。”
阿梨听他语气不同寻常,不由得打量了片刻宗恕的神情,然后才随手拿起其中一只文件袋打开来,里面厚厚一摞文件竟然都是财产赠与的公证文件。
“宗叔叔,这是做什么?”阿梨再抬头看向他时,声音里已带了哭腔:“你别这样,我不要你这样,就好像在向我交代后事。”
宗恕听她这样,又好笑又心疼地将她拉到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抚着背,就像在哄小孩子,“我又不是立刻就要死了,你可别提前为我哭丧。但人总归是要死的,早些天晚些天的区别罢了,我只是先将这些难应付的琐事处理好,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怛梨离开后,宗恕将大部分财产捐赠了,希望以此能换回神明对他的宽恕,庇佑阿梨顺遂长大,余下的部分可以保证阿梨一生衣食无忧。现在他将全部财产尽数过户到阿梨名下,终于完成了这许多年里,他为她的谋划。
宗恕感觉到有一滴雨点落在了自己脸上,于是抬手摸向了阿梨的眼睛,果然,触手尽是温热潮湿的泪痕,惹得他的心一阵酸涩的钝痛,面上却仍笑着调侃,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是谁之前放话说,等我死了就找个年轻力壮的男大学生,现在怎么哭鼻子了?”
阿梨微微转过脸去,掩饰着:“我才没哭鼻子,只是看到银行账户上面的数字竟然精确到了小数点后的两位数,有些被震惊到了。宗叔叔,你该不会连一个钢镚都没给自己留吧?”
宗恕笑笑,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我的一切本就是你赋予的,我只是将它们还给你。现在多好,我又回到了最初刚遇到你的时候,除了这一颗真心,全身上下赤条条,一无所有。”
“那你现在算不算是借助在我的房子里?”
“一直都是。”
“那好,那我要收房租。”
阿梨说完,收紧了环绕在宗恕颈间的双臂,十指插入他浓密的短发,埋头深深深深吻下去,像一条缺氧的小鱼,在湖面上拼命张着嘴巴吞咽着,越急迫越令自己窒息,也迫使他与她一同窒息。一个吻,到最后竟吻出了些剑拔弩张的意味,以至于仅仅只是一个吻,结束时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阿梨将手重新放在宗恕胸口,感受着那里因缺氧而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宗恕的头发,“我不准你死,我要我们同时间死去,差一分一秒都不行。”
他仰头“望”着她,笑容温柔隽永:“好,宗恕都听阿梨的。”
阿梨将放在他胸口的手向下移,握住他身体最灼热的地方,除去桎梏,分开腿缓缓坐下去。
过程一如既往的激烈,大约是因为已经几天没有做过,今天尤其。宗恕全身上下就只有笑容是柔软的,阿梨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瓷瓶,即将沿着底部向上蔓延的釉纹一寸寸地裂开,瓷瓶里的水沿着裂缝嘀嘀嗒嗒没完没了地淌下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