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叔也要跟着附和,弈川却已经默默调转脚步,扛着人进了王爷卧房。
步竫舟示意老郎中即刻诊治,自己则在凳子上坐下,伸手接过流叔递来的茶水,凉茶入喉,一路的风尘劳累被拂去大半。
老郎中将所需工具在四方桌上一一摆开,发现出门太急,漏了麻药,转头又从医药箱中拿出手指长的一截短木棍,塞进宁君哲口中。
做好一切准备后,这才动手将已经黏在皮肉上的血衣剪开。
烧红的刀刃划开皮肉,尖利的箭头勾着肉一寸寸往外挪。
宁君哲意识混沌,露在枕头外面的半张脸肌肉猛烈抽搐,喉咙中不断发出低沉喑哑的怒吼。
箭头快速拔出那一刻,他蓦然仰起头,发出一阵冗长而颤抖的呻吟。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大夫说好了,得知这场无痛手术终于结束,他也神经一松,彻底陷入昏迷。
宁君哲的伤口比较深,大夫叮嘱此后半月不能行体力劳动,否则会损伤根本,箭上的毒也用药解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在桌上的水盆里洗干净手,对步竫舟道:“麻烦王爷将衣衫褪下。”
步竫舟点点头,流叔连忙上前将他的衣衫半褪。
胸口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明显有撕裂的痕迹,细小的血珠汇成一条条细丝般的血线蜿蜒。
大夫神色凝重地一边清洗伤口,一边告诫:“王爷伤势初愈并无大碍,不过日后最好静心修养,否则伤口二次撕裂,恐落下隐患。”
步竫舟轻笑:“谢大夫。”
老郎中连忙作揖直道不敢,自顾自开始收拾医药箱,动作间却时不时停顿,抬眼看向床上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神色。
“大夫还有何交代?”步竫舟果断问道。
老郎中见步竫舟看出端倪,不敢再隐瞒,直言不讳道:“王爷,老夫方才号脉,察觉出这位公子的身体似乎另有蹊跷。不过恕老夫医术不精,一时无法看出病根。”
宁君哲的一身邪毒是自小长年累月形成的,早已经和自身融为一体,寻常大夫探不出来也属正常。
步竫舟兀自整理好衣袍起身,淡淡道:“流叔,送大夫出门。”
老郎中见步竫舟一副了然的神色,也不再多言,从流叔手中接过诊费后挎着医药箱,跟在流叔身后离开了。
幽幽几盏烛火,缓缓撕裂一片浓墨的黑。
宁君哲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四面都是冷硬的墙壁,唯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铁门,而铁门内,是一个打斗场。
浑浊的水漫过脚踝,四壁不断有暗器射出,他正和另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孩儿生死决斗,各自手上的刀刃皆已染血。
粗沉的喘息声响在封闭的空间里,将紧张的气氛衬得越发紧迫。
男孩儿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满满的稚气,盯着他的眼睛里却全是凶光,像一头要把他狠狠撕碎嚼烂的野狼,完全失了理智。
“啊!”男孩儿一声怒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冲杀过来,明明都已经力竭,却还是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速度。
宁君哲喘息着连忙后撤,锋利的刀刃擦着他的脖颈过去,肩胛处传来一阵明显的疼痛。
他脚步不稳跌坐在地,紧靠背后没有丝毫温度的墙壁,感觉冰冷顺着每一个细小的毛孔钻进了心里。
男孩儿不给他丝毫反击的机会,挥着刀再次朝他杀来。
望着男孩儿快速逼近的阴鸷面孔,宁君哲脑海中蓦然响起一道男音:“想活吗?那就杀了他们。”